第42章 孽徒

高峰長老微微皺眉，說道：“怎麼會有陪葬品。”

石棺邊的執(zhí)事們?nèi)粲兴肌?br />
“確實不對勁，”關(guān)雅放下了手裏的雙龍玉佩，“這裏是純陽教封魔之地，棺材裏的人是罪大惡極的魔頭，為什麼會有陪葬品呢。”

沉默寡言的執(zhí)事厚德載物，沉吟道：

“既然是純陽教的封魔地，陪葬品自然是他們放入的。”

夏樹之戀反問道：

“為什麼純陽教要為一個魔頭準(zhǔn)備陪葬品？”

衆(zhòng)人皺眉思索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張元清發(fā)現(xiàn)姜精衛(wèi)突然停止了揮舞小旗的動作，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裏。

他皺了皺眉，正欲詢問，便聽姜精衛(wèi)輕嘆一聲，說道：

“因為那是一群不孝孽徒！”

少女嗓音清脆，語氣卻老氣橫秋，暗藏滄桑。

衆(zhòng)人齊刷刷的看向姜精衛(wèi)。

不孝孽徒？這……張元清大凜，臉色微變，試探道：“你，是誰？”

他心裏閃過一個駭人的猜測，但又覺得過于離奇，不敢置信。

關(guān)雅等人各自擺出戒備姿勢，臉色極為古怪，顯然，他們心裏也有了相應(yīng)的猜測。

只有高峰長老面不改色，只是瞇起了眼睛。

“我是誰？”

姜精衛(wèi)回過身來，眼眶內(nèi)漆黑湧動，遮蔽了眼白和瞳孔，襯著白皙精致的小臉，顯得異常妖異。

她嘆道：“我只是一個被孽徒鎮(zhèn)壓封印的可悲之人。”

此言一出，在場衆(zhòng)人表情皆變，盡管心裏已經(jīng)隱約猜到，但親耳聽說，心裏仍然震驚的無以複加。

他就是石碑上記載的魔頭，他竟然還沒死？

只有關(guān)雅因為知道老梆子這位複蘇的古代日游神，有過經(jīng)驗，所以有一定的心理承諾能力，驚訝但不震撼。

果然是他，和老梆子一樣“沉睡”到現(xiàn)在，但沒有像她一樣被靈境容納，成為副本，我明明看過精衛(wèi)的面相，她沒有厄運(yùn)才對……張元清默默放下手裏的古籍，繃緊了神經(jīng)。

他再次睜開星眸，暗中觀察姜精衛(wèi)的面相。

依舊是正常面相，既沒有陰雲(yún)籠罩，也沒有血光之災(zāi)。

高峰長老審視著姜精衛(wèi)，道：

“你是純陽教的長輩？”

那魔頭不著痕跡的瞥一眼張元清，接著收回目光，也審視著高峰長老，反問道：

“你是北方玄武門的掌教、長老，還是朝廷五行司的五位掌印之一？”

說完，他又掃一眼在場的聖者們，笑道：

“無需緊張，本座沒有惡意，經(jīng)歷了漫長歲月的封印，吾已平複心魔，找回自我。如今是哪朝哪代？可還是趙氏坐擁天下？”

他表情平靜，語氣溫和，絲毫沒有邪道之人的陰翳桀驁。

高峰長老道：

“千年已過，如今是百姓當(dāng)家做主的年代，皇權(quán)早已是歷史中的塵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那被漆黑占據(jù)眼眶的雙眼，露出了一抹恍惚，隔了幾秒，這位古代修士嘆息道：

“千年彈指一瞬間……”

他望向高峰長老，道：“本座乃純陽教的掌教。”

關(guān)雅蹙眉道：“我不管你是掌教還是魔頭，請從我同伴身上離開，不然，我們會采取一切強(qiáng)制措施。”

“呵呵……”純陽掌教笑了笑：

“我的一縷殘魂寄托在烈焰旗中，是她使用法器激活了我的意識。本座只是借她的身體，出來透透氣，茍延殘喘了一千年，本座的元神已經(jīng)極度衰弱，很快便會回歸天地間。”

衆(zhòng)人看向了高峰長老。

高峰長老微微頷首，似是認(rèn)同了純陽掌教的狀態(tài)，問道：

“你是怎麼被封印在此地的，碑文上說的事跡，是真的？”

見長老在打探古代仙門隱秘，衆(zhòng)執(zhí)事暫時安靜下來，豎耳聆聽。

魔頭扭頭看一眼下方的石碑，嗤笑一聲，“斷章取義罷了。”

“我心魔纏身之時，確實做出了很多錯事，殺了很多無辜之人，但這一切，都拜那孽徒所賜。北宋年間，天地靈力日漸稀薄，無數(shù)修行者再難寸進(jìn)，我那孽徒天資聰穎，奈何受限于天地大勢，無法晉升金烏。為了尋求突破，她一念成魔，想出了一個欺師滅祖的法子。”

“什麼法子！”高峰長老問道。

純陽掌教眼裏閃過一抹痛恨：

“她趁我閉關(guān)之際，聯(lián)合魔門之人，以秘法激發(fā)了我的心魔，再以純陽教的鎮(zhèn)教之寶攫取我的陽魄，妄圖以吃人的法子，取我而代之，晉升金烏。

“但她小覷了本座，我雖丟失半數(shù)陽魄，卻仍殺出重圍，從此神智錯亂，被心魔主導(dǎo)，釀下了一系列的人禍。”

又是“吃人”晉升的邪術(shù)，老梆子說過，自宋至明，天地靈力枯竭，修行者為了活命、晉升，同門相殘，就連她的弟子廟祝，當(dāng)年也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嗯，金烏指的是日游神吧……張元清思緒飛揚(yáng)。

純陽掌教的說法，符合他對古代修行歷史的認(rèn)知。

純陽掌教繼續(xù)說道：

“再後來，她順利煉化本座陽魄，晉升金烏，率純陽教衆(zhòng)欺師滅祖，將我封在此地。這些陪葬品，不過是虛情假意的做作罷了。”

花語執(zhí)事恍然大悟：“難怪碑文內(nèi)容對于你的記載語焉不詳，原來是有這般隱情。”

幾位執(zhí)事信了大半，但高峰長老不置可否，思索幾秒，問道：

“那她為何沒有殺你，而是封印在此。”

純陽掌教哼道：

“這就是那孽徒的虛僞之處。封印我上千年，與殺我何異，她反倒落得一個好名聲。”

高峰長老問道：“你口中的孽徒，石碑上記載的那位宋代的帝姬，是誰？”

他要做進(jìn)一步的確認(rèn)。

純陽掌教略作沉默，溫和笑道：

“我那孽徒恐怕早已耗盡壽元，死去多年。你們想看，那便給你們看看。”

說罷，沒有握烈焰旗的左手揮了揮，于身側(cè)制造出一道幻象。

那是一位身穿素色宮裙的麗人，盤繞精美的發(fā)髻上插著一枚金步搖，五官清冷絕麗，光潔的額頭貼著梅花形狀的花鈿。

這，這……張元清難以控制自己的表情，露出明顯的震驚、錯愕。

老梆子！

純陽掌教幻化出的妙齡女子，赫然是老梆子。

當(dāng)然，并非今時今日的老梆子，而是年輕時的老梆子，清冷之中，透著一絲青澀和傲嬌，看年歲，大概不會超過二十，還處在自己的是個“美美小公舉”的青蔥歲月。

純陽掌教口中的孽徒是老梆子？

老梆子當(dāng)年也用了吃人的法子成就日游神位格的？

關(guān)雅臉上也露出了驚愕，她在殺戮副本中見過老梆子。

不，老梆子雖然性情高冷，不好相處，但她確實是正神，說起自己弟子吃人修行時，語氣中的厭惡絕不是假的，她也沒必要對我說謊……

盡管他未必就了解老梆子，但相比起不知底細(xì)的純陽掌教，張元清更願意相信打過幾次交道的老梆子。

這時，純陽掌教微笑道：

“諸位，容我再借用這具身體片刻，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卻夙願。”

衆(zhòng)執(zhí)事不由看向高峰長老，後者沉吟一下，道：

“可以，但必須在我的視線之內(nèi)。”

純陽掌教頷首：“可！”

但就在這時，張元清急聲道：

“長老，別信他！他說的是謊話，別讓他再占著精衛(wèi)的身子。”

花語、夏樹之戀等人吃了一驚，紛紛看向元始天尊，不明白他從何判斷純陽掌教說謊。

純陽掌教瞇起了眼，嘆道：

“本座說得都是實話，小友為何不信？”

高峰長老扭頭，看向元始天尊：“你確定？”

張元清點頭：“我認(rèn)識那位帝姬，她是正派之人，不像是會做出欺師滅祖惡行的人。我不知道這位純陽掌教拖延時間想做什麼，但是最好不要上當(dāng)。”

周圍的執(zhí)事們眼神都變了，元始天尊居然認(rèn)識古代修行者，認(rèn)識幻象凝聚的那位絕色女子？

高峰長老也有些意外，他沒有觀看年中的殺戮副本，因此不識三道山娘娘。

沒有任何猶豫，他無條件相信五行盟的年輕天才，高峰長老探手抓出一桿黑布幡，重重抽在姜精衛(wèi)身上。

一道虛影頓時從姜精衛(wèi)身上彈出，迅速飄向遠(yuǎn)處。

姜精衛(wèi)一頭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見狀，高峰長老右掌猛的一托，只聽“轟隆”聲裏，高臺邊沿升起四面土牆，形成一個正方形，將臺上衆(zhòng)人困在其中。

那道虛影撞在土牆上，竟被彈了回來，無形無質(zhì)的靈體，居然無法穿透土牆。

這個時候，衆(zhòng)人才看清虛影的模樣，一位披著虛幻道袍的青年，五官俊美，滿頭白發(fā)，眉眼極為陰冷。

是的，非夜游神職業(yè)也能看到這道虛影，這不是普通的靈體，而是元神！

直視這道元神，張元清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戰(zhàn)栗，仿佛遇到了天敵。

見無法離開，純陽掌教當(dāng)即目標(biāo)明確的掠向張元清。

高峰長老橫身擋在元始天尊身前，手中的黑布幡抽向純陽掌教的靈體。

豈料那道靈體瞬間潰散，化作一股裊娜的青煙，避開了黑布幡的抽打，繼續(xù)飄向張元清。

這位掌教在元神方面的造詣極高，換成張元清，絕對做不出“打散”自己靈體的操作。

“元始！”關(guān)雅花容失色，不顧一切的擋在他面前。

艸……張元清心裏一驚，立刻取出伏魔杵，狠狠紮在大腿上，一輪煊赫的金光爆開，充斥高臺每一個空間。

純陽掌教的元神一頭撞在爆發(fā)的金光中，頓時冒出虛幻的黑煙，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你為何會有純陽教的鎮(zhèn)派之寶，你和那個孽徒是什麼關(guān)系？”

高峰長老臉色平靜的收回黑布幡，掌心對準(zhǔn)沐浴在金光中的元神，輕輕一抓。

霎時間，一縷縷黃蒙蒙的土靈之力迅速凝聚，吸附在純陽掌教的元神身上，并不斷壓縮，壓縮，凝成一顆小球。

隱約可見球中一道青煙似乎亂撞，似乎想沖破牢籠。

與此同時，高峰長老擡手一招，張元清手裏的伏魔杵自行飛起，浮在他身前，三棱尖端對準(zhǔn)土黃色的小球。

高峰長老輕輕揮手，伏魔杵激射而出，穿透土黃色小球。

又是一輪金光爆發(fā)，伴隨著純陽掌教的慘叫聲。

幾秒後，金光消散，一切化為虛無。

衆(zhòng)人無聲的吐出一口氣。

好強(qiáng)，明明是個土怪，卻連靈體都能困住……張元清俯身撿起掉落在地的伏魔杵，心說有八級長老庇護(hù)，果然有濃濃的安全感。

關(guān)雅則奔到初中生身邊，一番查看後，皺眉道：“精衛(wèi)狀態(tài)有點不對。”

發(fā)際線後移的高峰長老走過來，看了幾眼，道：

“她的精神力被榨幹了，成了那個怨靈的養(yǎng)分，剛才那位純陽掌教拖延時間，是為了恢複力量。很奇妙的手段，不愧是古代修行者，我沒見太一門的長老用過這種招數(shù)。”

張元清想的是，他明明用星相術(shù)看過精衛(wèi)的面相，沒有任何異常，而現(xiàn)實是，她“受傷”了。

高位格的夜游神，能蒙蔽星相術(shù)？

高峰長老說道：

“你們把陪葬品分了，這些東西就不要寫在報告裏了。”

不然，按照五行盟的規(guī)矩，這些物品都得上交，換取功勳和獎金。

官方組織是不允許私藏戰(zhàn)利品的，當(dāng)然，此類事件屢禁不止，沒人舉報，官方也不會管就是了。

這是什麼大慈大悲的領(lǐng)導(dǎo)？張元清忙說：

“長老，您也選一件吧。”

高峰長老擺擺手：“層次太低，我取了無用。”

“長老，那我請你吃大餐吧。”張元清改口道。

高峰長老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小子如此識趣，露出笑容：

“可以！

“有空來杭城，我?guī)闩郎健！?br />
……張元清一時間不知道該拒絕還是答應(yīng)。

當(dāng)即，衆(zhòng)人瓜分了石棺裏的陪葬品，張元清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掌鹆藘杀竟偶饧忧嚆~小鼎。

關(guān)雅因為有漢八方古劍，把削鐵如泥的小劍讓給了夏樹之戀，拿走了雙龍玉佩，并替姜精衛(wèi)保管烈焰小旗。

花語執(zhí)事選擇了碧綠珠子，厚德載物選擇了古鏡，最後一尊青銅饕餮獸，衆(zhòng)人打算上交杭城分部。

分完髒，衆(zhòng)人手牽手，高峰長老按住夏樹之戀的肩膀，帶下屬土遁離開。

……

古墓之外，明黃色的警戒線邊，一位治安員緩緩擡起頭，眼眶漆黑湧現(xiàn)。

他回頭看向古墓入口，嘴角挑起，低聲自語：

“好徒兒，原來你還沒死……”

……

盛夏之夜，十一點半，吃完大餐，并與幾位執(zhí)事、高峰長老交換聯(lián)絡(luò)方式的張元清小隊乘坐商務(wù)車返回松海，抵達(dá)傅家灣別墅述職。

傅青陽默默聽完，道：“我知道了。”

他神色平靜，對古代修行者的歷史并不好奇，似乎早已知曉，而古墓事件，屬于杭城分部轄區(qū)事件，不歸松海分部管。

張元清道：“我想把這件事傳達(dá)給三道山娘娘，通過她驗證純陽掌教的話，但自從上次降臨後，她一直沒有動靜。”

傅青陽審視著他：“所以？”

“我想向分部申請召喚儀式的材料，嗯，我希望這算經(jīng)費(fèi)，而不是我的私人開銷。”張元清說。

私人開銷是要還得，而經(jīng)費(fèi)不用。

傅青陽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淡淡道：

“列一份清單給兔女郎，稍後我會讓人送到隔壁。”

但只要不是很過分的要求，錢公子都會滿足心腹下屬。

“另外，”傅青陽沉聲道：“最近好好待在家裏，不要外出。”

他沒解釋為什麼，揮揮手：“回去休息吧。”

張元清起身，“您也早點休息。”

他化作一道夢幻般的星光，消失在書房裏。

……

淩晨一點，小戶型別墅。

穿著睡衣到處亂逛的女王和小綠茶，終于回房歇息。

二樓臥室裏的張元清聽見了敲門聲，打開門，身段高挑的兔女郎亭亭玉立在門口，身後是一輛餐車。

“元始先生，您要的材料到了。”她微笑道。

效率真快……張元清點點頭，拉著餐車進(jìn)屋：“你回去休息吧。”

關(guān)上門，揭開餐布，上面擺著數(shù)十種材料，常見的有朱砂、黃紙，亂葬崗陰土等，不常見的，如通靈玉，星沙等。

除了召喚儀式的材料，張元清列清單時，還把制作符箓的材料也一起報上去了。

不出所料，擅長以德服人的幫主，又一次滿足了他的需求。

張元清依次取出召喚老梆子的材料，開始了召喚儀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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