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接開播

有著暗淡銀發的雄蟲從洗手池擡頭，骯髒鏡子裏倒映出一張消瘦病氣的臉。

這張臉五官底子不錯，天生微笑唇，一雙深灰色的古典杏仁眼，不笑時眼尾都綴著幾分溫靜笑意。

可眼睛下方深深的黑眼圈破壞這幅好相貌的韻味，糟糕的膚質、幹瘦微凹的臉頰、過長邋遢著的劉海組合出一個頹廢癮君子樣。

時寸瑾用手把邋遢劉海扒梳到腦後，露出整張臉和灰色眼睛，眼神清冽而冷靜，這點氣質如點睛之筆，讓身態萎靡的癮君子變成一個大病初愈的年輕少年，有些俊，有些病。

而時寸瑾也的確是大病初愈。

十分鐘前，他在雙胞胎的幫助下，找出針劑治好渾身的傷。

星際藥物名不虛傳，一針五分鐘治愈全身傷口。

過快的愈合透支身體，時寸瑾把和治療針放在一起的營養劑狠狠吃兩支，整個人才從頭昏腦漲狀態掙出。

治愈帶來一陣虛脫暴汗，時寸瑾被一身臭血臭汗熏得受不了，活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小做清潔。

他擦幹臉，回到臥室，雙胞胎此刻正蹲在床邊，像兩只互相依偎的小貓緊緊互貼，沒敢上床。

見舅舅出來，兩人眼神緊緊跟隨著，卻沒像之前直接靠近。

原身之前對蟲崽態度不好，雙胞胎現在還穿著回來那天的衣服，袖口發烏，是幫時寸瑾擦拭汗血時的污漬。

雙胞胎蟲崽最後的親蟲就是原身，親蟲再不喜，他們都只能膽怯相隨，先前藏著不敢出來，出來後又不敢再躲起來。

時寸瑾打開臥室小燈，昏暗但有光，他對兩個蟲崽招招手，沙啞的聲音溫和無比：“羅萊，羅利，到我這來。”

雙胞胎對視一眼，手牽手局促站起來，慢慢靠近。

時寸瑾挨個摸摸兩兄弟的銀發，誇獎道：“之前幫助舅舅，做得很好。”

“我幫你們換一身衣服，你們再吃兩管營養劑就去睡覺，好不好？”

雙胞胎被親蟲冷暴力兩天，時寸瑾態度稍微好一點，他們眨巴著大眼睛立刻點頭聽話，挨挨擠擠地一前一後站好，互相幫忙把對方衣服脫下來。

能自理還非常聽話。

時寸瑾察覺，也許在原主哥哥那邊，雙胞胎也不太自由，他們太會看人臉色了。

時寸瑾想到原身的‘良好美德’，心裏諷刺一笑，他沒停著，從臥室衣櫃裏翻出兩條幹淨衣服，給雙胞胎換上。

衣服是原主10歲左右的長袖T恤，舊卻不髒，雙胞胎穿起來衣擺垂到膝蓋。

穿好以後，時寸瑾哄著他倆上床，坐在床邊把營養劑拆兩支出來喂給他們。

營養劑和治療針都是原主哥哥寄回來的月供補寄，營養劑還剩一盒。

一盒3排，一排10支。

時寸瑾哄著蟲崽吃邊計算著，仔細點用，這些營養劑能吃3-4天。

他想著那群惡霸的勒索警告，心中發沉，沒表現出來，等雙胞胎吃完，時寸瑾收走空管，為他們蓋好被子後挨個摸摸頭，叮囑道：“好好睡覺，舅舅就在客廳。”

雙胞胎乖乖點頭，這一次哥哥羅萊小小聲開口：“…晚安…我們會聽話。”

弟弟羅利慢半拍，也跟著說：“…羅利也聽話。”

蟲崽的聲音又細又嫩，藏著掩不好的惶然和膽怯依賴，每一個拼命順從的動作裏都有害怕被丟棄的恐懼。

這一點觸碰到時寸瑾的內心。

時寸瑾自孤兒院出身，從負起跑線起跑，跑成一個年入百萬的小說家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年少時的磨練讓他沒有結婚生子的念頭，現在突然多出兩個孩子要帶，心中自有別扭。

可現在雙胞胎的小心翼翼與討好讓時寸瑾回憶起很久以前，他沉默一下，捏了捏雙胞胎臉頰：“好，舅舅最喜歡聽話的蟲崽。”

雙胞胎一下眼睛晶亮，綠翠綠翠，在昏黃的燈下真像兩只小貓了。

“睡吧，寶貝們。”時寸瑾站起來關燈，輕掩臥室門，出去打開客廳小燈，一縫暖光灑進昏黑臥室，好像親蟲不曾離去。

床上，兩個蟲崽許久才小小聲說話。

“聽話。”

“被愛。”

客廳這邊，時寸瑾清了一下堆滿雜物的飯桌，坐下後開始摸索手上戴著的智腦手環。

蟲族科技發達，智腦手環集身份ID、手機、電腦一體化，型號雖老舊，基礎功能齊全。

在邊境星也算一個奢侈品，是原主哥哥送的15歲生日禮物。

時寸瑾查找常用賬號，每一個網點鏈接點進去看，差點沒給閃花眼。

網頁鏈接大部分是奢侈品官網，社交平臺賬號關注裏都是白富雌，某某聲名顯赫的軍雌，愛情電影，亂七八糟的購物打折號…等等，一個拜金又愛做夢的用戶形象躍然網上。

時寸瑾沒管，直接開搜目前最熱門的社交平臺，點進前四個門戶網站快速瀏覽一遍，新聞、宣傳、軍事、娛樂…娛樂！

他立刻點進去，這是一個彙集吃喝玩樂、各大校區論壇、追捧雄蟲明星、各攻略指南的娛樂平臺。

在時寸瑾看來，像是L站+W博+油管的結合體，是時下年輕蟲閑暇社交最大的平臺，沒有之一。

他點開直播區，分區下有6個頻道。

機甲，戰術，外星系，游戲，知識，賽事。

時寸瑾又從熱榜看到實時開播榜，40%在講解今年新出的機甲實戰及其保養技術，40%在直播外星球探險，20%是雜七雜八的游戲。

無一例外，這些主播全都是雌蟲，播的東西都比較硬核技術流。

和原主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時寸瑾在搜索欄輸入雄蟲，導航給出超過一百萬頁+的視頻。

他眼皮跳了跳，真是…超出想象的多。

仔細一看第一頁，不出所料，并沒有雄蟲主播的直播間。

往後粗略一翻，90%頁面都是拍愛情電影的雄蟲明星合集剪輯，小部分也是和雄蟲約會的技巧講解視頻。

除此之外，再沒更多雄蟲網上露面新聞。

時寸瑾在L站見識過的宅舞區，聊天室，虛擬主播那是一個也沒有！

他緩緩呼吸控制平穩心態，時寸瑾清楚知道，自己現在沒有當互動主播的資本。

在一個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最主流的社交平臺上竟然沒有雄蟲活躍，這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系統裏提供的原著書缺失大半劇情，原身記憶更是半點法律都不懂，時寸瑾不知是雄蟲不能直播，還是所有雄蟲都不喜歡拋頭露面，關鍵要素缺失導致時寸瑾非常被動！

縱使他腦中有一個文娛盛世，也不能在一沖動之下，直接不管不顧直播露臉。

他不是原著男主攻那種萬中無一的S級，上來就露尾勾怕不是等等紅毒蟻幫馬上就來破門拜訪。

得想一個直播主題。

在21世紀，被直播盤活的賣貨種類，瀕臨失傳的非遺，各種稀奇古怪的行業數不勝數，不一定所有受歡迎的熱門直播都需要露臉！

時寸瑾冷靜下來，看著裏面的雌蟲侃侃而談，講述著一個又一個有趣驚險的外星大冒險，他盯著那些榜單思考，

在蟲族世界，能最快挑動社會主流群體雌蟲，首選肯定是雄蟲本身。

漸漸的，時寸瑾腦中又有一個劍走偏鋒的刁鑽辦法慢慢成型。

如果社交平臺最活躍的用戶都是雌蟲，雄蟲不活躍，但所有雌蟲又追逐雄蟲……在一個文娛貧瘠的世界，既不能露臉也不能出聲的情況下，想要一舉抓住主流目光，還有什麼能比文字更具有攻擊性？

時寸瑾閉上眼睛，休眠的系統在他腦中，只需神念心動，他的手環上就出現一個像素小人。

這是系統留給時寸瑾最後的金手指，他能使用一部分系統的操作權，做不到頂級黑客來去自如竊取一切數字消息，僞裝成一個虛擬賬號作作假還是沒問題。

時寸瑾僞造ID實名驗證參考軍雌哥哥的士兵ID。

成年期，有完整編碼，在役軍雌，ip坐標直接虛擬定位到邊境星的駐守軍團附近。

現在是戰後，蟲族大獲全勝，時寸瑾僞造軍雌ID注冊申請，這個嶄新且享有特權的身份立刻就通過直播審核。

他觀察一下各區，最後選了【知識】頻道。

蟲族大戰勝利後，現在【知識】頻道裏非常多休假軍雌直播侃大山，吹牛逼，誇耀自己殺過多少異獸，在六個分頻中流量最高。

時寸瑾弄好一切，打開直播間，平臺開播提示彈出來，那一行‘給您的直播間取個響亮的名字吧！’令時寸瑾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看眼時間，晚上8:55分，流量最大的時間段。

時寸瑾開始一個字一個字想，系統擬態的像素小人就一個字一個字的種出來。

【@菲特今晚留下來

室友總是穿得很厚，有天回去早，意外發現他竟然有尾勾？】

時寸瑾現在沒有條件真人出鏡，他翻了一下系統提供的原著書，從寥寥無幾刷出來的插畫中，選出一張學院建築風的花叢圖，放置在直播間當白板用，代替主播位。

他留一個心眼，把輸入字符縮得很小，這樣一板既能寫2-3000字符，又能形成直播名大到誇張，直播內容小到需要點進來，手動放大才能看清的反差勾引效應。

時寸瑾點了開播，直播間同步進入實時更新變動排行。

以防萬一，有超管直接看到封掉，也預防一些路過激動的雌蟲直接報警，時寸瑾開播寫下的第一句話是告示：

[本直播間敘述的文字故事根據真實故事改編，非進行時態，沒有一位雄蟲閣下受到傷害，所有解釋權歸原作者持有。]

時寸瑾開始寫故事：

[這是一個已經落幕的故事，我現在把它說出來，是為了證明，即使是普通雌蟲也有獲得真正愛情的機會。

我叫菲特·懷恩，是一名紅螳雌蟲，今年剛考上奧圖文軍事學院機甲系。

我猜，每個星球的機甲學院都有像我這樣的家夥，普通無奇，頭腦直白，除了力氣和足夠服從命令，沒有其他亮眼優勢。

學習如何成為優秀機甲兵，拿到好成績，入伍，上前線贏貢獻點，再花大把貢獻點申請和雄子閣下約會。

走運的話，能和一位尊貴的雄蟲閣下度過浪漫一晚，不走運的話，一輩子就這樣過完。

我的運氣一向很差，剛到衛星城行李就被偷，ID和入學通知卡都在裏面。

老天啊！我一定是唯一一個還沒入學就搞丟入學卡的蠢貨！

一系列的驗證身份讓我心力交瘁，耗時太長導致我被分配到廢樓宿舍區。

對，夥計們，就是奧圖文第三校區的鬼樓，你們最愛避開監視器和教官抽煙打牌的地方。

那兒拆除前的最後兩個月還是開放入住的，分配給一些來自邊境星考來的學生。

我本來能分到新建的第九宿舍區，那兒離機甲模擬廣場最近，可現在我只能住這兒，腦子裏塞滿憤恨，直到見到室友前，我都像顆即將爆炸的破片彈。

帶著憤怒情緒見到我的此生摯愛，這是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沒有之一。

……]

足夠令蟲眼前一震的直播名字剛進實時更新動態榜，立刻就吸引到刷智腦手環的雌蟲，這個時間點正是飯後閑暇，更是各學院軍團戰後放大假的時段，平臺流量大的可怕。

只要是看清標題的一剎那，沒有一個雌蟲會拒絕點進這個直播間，反應快一點的，連超管都@催來了。

可結果點進去一看，嗯？

怎麼只有一張圖片循環播放？這不是直播？

嗯？這圖片好像是奧圖文學院某個庭院角落，再仔細一看，這畫下來的建築不就是校內不對外開放的戰區機械鐘樓？

因這點細節，彈幕陸陸續續出現。

【好大的口吻，一個報警不謝！】

【非進行時案件？真實故事改編？什麼？】

【等等？】

【開頭說的沒有雄蟲閣下受到傷害什麼意思？雄蟲閣下怎麼會到奧圖文？】

【發什麼癡，什麼室友能有尾勾？在學院裏面玩情趣不怕被教官罰死？】

【事關雄蟲閣下，亂講不怕被律師函？】

超管ID進來，剛要封直播間，一看清楚告示，一時間走也不是，封也不是，其背後正操作員工賬號的工作蟲難得陷入兩難。

雄蟲保護法中沒規定不能傳播雄蟲消息，不然許多雄蟲明星主演的愛情故事，剪輯的約會技巧視頻都要被封禁。

可法律也沒允許雌蟲和雄蟲非法同居。

可以說這個直播間的名字正正好踩在保護法與正常行為間來回試探。

事關尊貴的雄蟲閣下，超管工作蟲猶豫了一下，留在直播間選擇繼續觀察。

超管這一遲疑，短時間內直播間就有許多觀衆湧入，隨之而來的是各種質疑與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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