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恨嗔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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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恨嗔癡
8月26日, 晚間21點。
西仙女環星區，中樞海關。
卡許軍各大隊私蟲頻道：
“嘔！”
“*的，我耳膜穿孔了！”
“yue——靠！我尿血了！”
…
“誰懂啊, 第一次非戰場時間使用強效治療針, 心疼我的申請額度。”
“別心疼了, 用吧。6隊一個小隊長沒用治療針，現在躺治療倉裏和你們聊天呢。”
＊
“軍媒艦隊有沒有出好消息？”一個漫游者小隊長在隊長頻道詢問。
“沒。”幾分鐘後才有蟲響應。
小隊長悲呼：“加把勁啊！他們再不出結果, 我怕教官又下什麼魔鬼指令！”
過了一會，頻道內響起其他支隊的聲音：“稱呼更正為總長，我軍已進入西仙女環, 軍系已歸入第一軍。”
另一個小隊長虛弱吭聲：“應該不會再下太誇張的指令。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潛力多高, 我第一次知道我身體耐受度那麼牛, 破壁速躍遷黑洞軌道竟然還能正常說話。”
又一個隊長加入音頻：“你對高耐受有錯誤認知, 我聽第一軍陣的軍醫說，教官連治療針都沒用。”
隊內頻道頓時一靜。
幾分鐘過去，有個聲音輕輕問：“超200％提速躍遷, 48小時壓縮至20小時的高壓強疾飛，他沒用任何治療針？腦神經是超合金？不…超合金都頂不住200％以上的黑洞超壓強，18隊列軍陣的戰艦出現10％的體表損耗。那是今年才入庫漫游者的3A合金, 他的毅力和精神抗壓值被焊住了？怎麼可能一點血都沒？”
一個年輕聲音：“對，沒有。你們在大隊伍後面不知道, 我跟在第一方陣，總長一到中樞海關就和第四軍分支總長開會，沒穿軍裝。”
年輕聲音停頓, 壓低：“總長的戰甲服毫無血漬, 他甚至能走直線。”
隊內頻道又是一靜。
又是一會兒，一個聲音感慨混著畏懼：“*的, 我記得教官是戰甲系出身的吧？身體素質怎麼比陸兵系還恐怖。”
又一個聲音幹巴：“這擱電影裏我一定喊一聲必須藥檢，教官什麼毅力，連續打治療針都不一定能抗住完全不流血吧？”
第一個開口的小隊長聲音也有點不穩：“幸好…幸好教官沒有體罰下屬的習慣。”
一道沉靜聲音結束話題：“武裝特權種都這樣。還有統一改口，別教官教官的了，那位從今日0點後就是第一軍的分支總長，再叫錯一次，軍法處置。”
＊
海關會議廳。
會議結束，第四軍分支總長起身和新任的第一軍分支總長握手。
“希望您能遵守協議內容，在5號前返回西仙女環的法環星區。”
阿努什卡擡了擡下巴，即刻轉身離開會議廳。
會議廳門合上，四軍分支總長身邊的秘書長悄聲輕蔑：“上不得臺面的無禮之輩，法庭罰他三年我看少了。”
四軍分支總長皺眉：“納亞，他是一位少將。”
秘書長是總長的後輩，不算太畏懼總長，四軍傳統嚴苛的軍系教育根深蒂固，秘書長皺眉：“一個出身不名譽的私生種，如果不是有幾分天賦，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接掌此等幸事。竟然因為個蟲原因拖延赴任，這種雌蟲就該永遠被禁止靠近閣下！”
“您太過寬容慷慨！”
四軍分支總長：“他派遣的頂位秘書官身份優秀，同時具備漫游者和第一軍當權者的血，做一時替補也夠格了。行了，你去安排帶隊的名額吧。”
可是那個肩負雙軍優質血液的秘書官軍雌只不過是基因滑檔的中等種！哪門子的夠格！
秘書長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因為頂級軍團當權者的血而閉嘴，鞠躬行禮退出去。
四軍分支總長等後輩出去了，另外拿出一個智腦，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一個賬號，等了一會兒，音頻接通。
他恭敬地對那頭說：“我見到您關注的那個軍雌了。”
片刻，他聽完藍牙耳機裏的詢問，謹慎措辭：“如果要我點評卡許的性格，他絕不適合與任何一位高等閣下締結婚約關系。”
“他與我開會的時候，佩戴聯網的戰甲護目鏡，時刻緊抓軍團方陣動態。性格強勢、充滿控制欲。我軍銜少將，多他20年在任經歷，但是他的表情仍傲慢冷漠，他并不尊重階級裏的隱形尊卑鏈。再標準不過的武裝特權種，比漫游者總長還要難接觸。”
“不過他推出來暫代分團職責的秘書副官是伊文斯·埃蒙，這個蟲和第一軍、漫游者的當權者流著相同的血。”
藍牙耳機裏的聲音又說了些話。
四軍分支總長恭敬答複：“是的，這是一個很難選擇的選擇，我會持續關注卡許。”
智腦環通訊掛斷，四軍分支總長摘下藍牙耳機，摘下剛剛握手用的手套，丟進垃圾桶。
＊
阿努什卡回到黑戰神駕駛艙。
十分鐘，他什麼也沒幹，撐著額頭，眼神放空。
卡許軍悄聲密傳他們的教官，現今最年輕的總長身體素質恐怖，腦神經耐受度離譜，強飛過後還像個沒事蟲去和第四軍的軍雌開會。他們既畏懼又狂熱的信服這個天賦異稟，耐力超群的強大蟲族。
但是真相并非如此。
阿努什卡離開戰甲去開會，反常佩戴一個戰術目鏡。戰術目鏡造型為全透明的黃水晶墨鏡片、內置隱形芯片，智腦環和目鏡聯軍團內網，阿努什卡離開戰甲也能看到戰甲內部操控面板、軍陣分布、各大戰艦動態等。
沒蟲懷疑有問題，只當卡許總長性格強勢，控制欲過重。
…
十分鐘後，阿努什卡休息好，摘下目鏡，色澤晶黃的鏡片後血紅的眼瞳暴露出來。
要是漫游者總長在此，會立刻壓著阿努什卡的脖子拘進理療室。
阿努什卡天生異眼，左金右紅，此時左眼的眼白完全消失，無數血絲占據眼白，把他的左眼污染成紅金混雜的怪樣。右眼更恐怖，血絲占據眼白，原本深紅的虹膜色素分泌成黑色。
氣勢非凡的異眼變成一雙血淋、黝黑、異化的怪異模樣。
如果不佩戴墨鏡類型的戰術目鏡，絕對沒有蟲願意靠近阿努什卡，不僅不靠近，照面第一眼就要朝醫療城報警了。
奈何，這裏誰都不知道卡許總長變成這樣，也就沒有蟲能阻攔卡許總長隱秘又毫無節制情緒失控。
休息完畢。阿努什卡駕駛著黑戰神滑行、攀升，進入中樞海關的星球軌道，同時他發布新的軍令，把卡許軍團一分為二，一部分跟隨第四軍前往法環星系，駐紮新基地。
軍團總頻道內無蟲質疑卡許總長的指令，他們沉默忠誠速速行動，很快超過十萬數的卡許軍跟隨第四軍引領，消失在黑洞航道。
剩下的兵力戰艦群懸浮在中樞海關的天際環軌道，等待最高長官的指令。一小時、兩小時、時間跨過26號零點，來到27日，總頻道內仍沒響起總長的聲音。士兵們毫無異議，長官不出聲，他們能原地待命到天荒地老。
＊
阿努什卡在等待。
他垂眸注視智腦環顯示的時間，智腦環此刻只投影出一個對話框，來自團內軍事媒體部門。
阿努什卡在等軍媒部門彙報跟蹤菲特ip的最新消息。
菲特的真實坐標融于黑夜，沒蟲知道他在哪，即使是漫游者的軍媒追蹤技術都追不到菲特的真實坐標。漫游者無庸才，無法破解菲特的真實坐標，技術員立刻開始追蹤雙團的星球坐標。
這種操作嚴重違反星球ip保密法！如果被曝光，阿努什卡將會面臨高額罰款與幾月不定的拘禁，視情況嚴重程度，還可能被罰降軍銜。所有參與此事的技術員都會被革除編制，再視信息洩露嚴重程度罰款天價貢獻點和金盧。
但，當技術員謹慎地提出此申請，戴著護目鏡的總長一秒都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技術員們也不太害怕，駐紮四大星區的高等軍團內部的菲特粉比他們瘋得多。
[早安！菲特]站于26日晚間22點又又被查封，原因：超過5萬名匿名用戶在菲特站爆胡蜂和黃蜂種系的中高等宜居星、中高等軍事星坐標。
星球ip保密法被這群法外狂徒踩成渣，每刷新一秒都有新的蜂族星球ip被爆。
胡蜂和黃蜂軍團被惡心得受不了，換位戰還沒開打第一炮，先一步體會到被全宇宙同性雌蟲追逐的崩潰。
胡蜂軍/黃蜂軍：請異獸潮汐平均爆發在每一個星區，毀滅這群死變態。
胡蜂軍團面對全宇宙開盒轄區宜居星坐標，勉強還能忍，他們落魄20年，昔日高等種才會有的優越、傲慢、目下無塵和受不得一絲挑釁早已被現實和戰事打磨得只剩薄薄一層。
他們不再具備對特權高等種們生氣的權力資格，這也是胡蜂軍團不論如何都要迎戰黃蜂軍團的最大原因。黃蜂虎視眈眈他們已久，他們有了再起的機會，只需踩下這個日漸強盛的兄弟團作為踏板，便可重奪回十大軍系真正的尊重。
四大區越是開盒胡蜂軍的轄區，胡蜂軍就越是戰意激昂，全團精神亢奮過頭，戰意染紅他們的眸，他們懷揣撕碎所有生命的怒與暴力，絕路暮狼只待開戰號角。
反觀黃蜂軍團，號角未開，他們已見劣勢。
菲特瘋狗流連續爆雙團的星球坐標，軍事星、軍工廠星、科技星球位置接二連三地暴露，黃蜂軍團差不多快瘋了。
他們是被首都盟出資豢養的獵犬軍團，有些資産絕不可暴露！
本來應該更加強勢，數目衆多的黃蜂軍團突然就變得和野軍團一樣！
軍陣軍艦群分散，北區飛一波，東區飛一波，回去轉移一些暫時還不能見光的資産。
在網友們和關注這場戰爭的高等種眼裏，黃蜂軍團好像突然慌了！開始犯蠢！他們的軍陣崩散，稀稀拉拉地彙總南十字戰區。
但！一直有一股不變的黃蜂分支軍團狂闖各個胡蜂星搜捕誰。
有心關注的高等軍團都知道，黃蜂軍仍是想找到菲特，做兩手打算。
胡蜂軍靠菲特勢起，菲特不只是胡蜂的救星，還是一個很好用的上位工具蟲。全網都知道菲特狡猾如蛇，停更通知是菲特網絡出名後的第一次露出的重大失誤！如果這個機會黃蜂把握不住，等菲特逃出戰區，他們絕對沒可能再抓菲特！
于是，時局扭曲成奇怪的局面，菲特瘋狗流瘋狂開盒雙團坐標，想盡辦法大海撈針。黃蜂因此躁動到把安定劑當水喝，想要趕在菲特的粉絲軍團找到主播前，抓住菲特真身！
四大星區，十大高等軍每一個軍事駐地的星際港口燈火輝煌，戰艦頻繁起飛，超過18位在任20年的高等分支團總長突然“休假”。往下的大校、尉官“休假”的更是數不勝數。
時局從風雨欲來的雙團換位戰變成一場啼笑皆非的游戲。
十大軍團“休假”軍團黨和黃蜂軍團玩起了你追！他逃！
執行捕捉菲特軍令的三分之一黃蜂軍又絕望又惡心：這計劃我軍是非執行不可嗎？和胡蜂殺了20年都沒有這兩天被無數同性追屁股的陰影大！
三分之一黃蜂軍團邊嘔邊飛。
但，南十字星和北極星疆域之大，萬萬裏不可數！
追逐在黃蜂軍團屁股後面的休假軍雌只不過十大軍系裏五分之一、六分之一的量，還遠遠無法完全覆蓋兩個大區所有蜂族星。
一小部分的黃蜂軍趁水摸魚成功襲擊了十多個胡蜂星！弗蘭·簡寧所掌握的13支軍隊就在其中。
事情發展到現在，弗蘭已不在乎外面被菲特攪動的風雲，菲特親自幫他劃出13個坐標，他只需要13選一即可。
弗蘭·簡寧打開雙區的宇宙圖，標記13個星球。13個星球裏，10個在南十字，3個在北極星。
弗蘭·簡寧一個個看去。
北極星：深空019、極光虹、獵戶56號。
南十字：…、…、蘇拉之眼、天堂島之心、紅翡翠。
弗蘭·簡寧看到南十字星的星球名，心念一動。他想起菲特慣用的文學素材，菲特所作的兩個故事都有著濃重的人類學古典故事的影子，比如聖經窄門卡羅爾和宛如西西弗斯推石的約書亞。
弗蘭·簡寧圈住蘇拉之眼、天堂島之心、紅翡翠，讓南區的軍隊去搜。
黃蜂消息很快回複，同時詢問：【北極星區的目標是？】
弗蘭·簡寧看了眼北極星孤零零的三個坐標，兩個是平平無奇的序號星，輕易就能被替代。
菲特不會選這種渺小又容易被替代的存在。
弗蘭·簡寧在星網搜索極光虹之星，這是北極星區一個比較有名的景觀星，常年冬氣候，極光帶圍繞擁抱這顆白雪皚皚的凍土星，它貧瘠荒蕪又十分美麗。
弗蘭·簡寧搜了一下極光虹的含義：星空深處的天之門。
他勾了勾唇角，仿佛已抓住勝利。
【北區全部軍力登陸極光虹之星。】
＊
＊
西仙女環中樞海關。
軍媒艦隊將星網風訊源源不斷地發送至卡許總長手裏，他們歸納總結十多個文件夾，最後軍媒負責蟲單獨彙報。
軍媒負責蟲：【現在一切渠道能查得到的準確消息均指向南十字星的前5大宜居星區，高等/特權星一共901個，其中已經有700個高等/特權星內部自爆，自我核查了全球公民數據，已排除主播菲特的定位。】
【剩下還未檢測的201個高等/特權星，目前已被部分休假的高等軍團分支監視保護起來，黃蜂和胡蜂的戰艦全部繞路，沒再借道附近的黑洞點。據悉，因為這些休假高等軍團戰艦的蜂擁而至，南十字星大區首次迎來異獸潮汐後全區最安全的時態。胡蜂和黃蜂軍團也沒有在坐標公開的中低等星球附近摩擦生事，正在摩擦的交火戰艦群也即刻停戰了。】
【北極星大區情況類似，不過北極星區的檢測星球要少一點，北極星大區星域極廣，預估版圖為兩個南十字星，這裏有三個高等軍團駐紮，黃蜂也在北極星盤錦一定體量的轄區。北極星太過廣闊，胡蜂和黃蜂反而不太可能將戰力浪費在北極星。】
【北極星區戰火較少。】
軍媒負責蟲適當停頓，猜測性的表示：【如果菲特先生仍困險于戰火區，他在南十字星的概率很高。南十字星月前因為異獸潮汐，有很多高等星的坐標不穩定，901個星球只是我們能查詢到的高等星，實則還有千數以上的高等/特權星仍處于不可偵測狀態。】
軍媒蟲語畢，沉默等待總長的指令。
20分鐘後，總長指令通過隊麥傳出：“列隊，出發前往北極星區。”
軍媒蟲心中一沉。
他也是菲特直播間的讀者，使用手中科技權利搜索各渠道情報一點也沒留手，菲特站裏一部分南十字星的坐標就是他爆出去的。
漫游者的軍工、網絡科技當處于社會最前端，軍媒蟲相信南十字星很多特權星坐標被爆，絕對和十大內部、漫游者的網絡脫不開關系。
只要是軍團系的蟲，誰不想找到主播菲特保護起來？
但眼見著總長選概率低的一邊，軍媒蟲冷汗都焦慮出來了。
他沉默片刻，硬著頭皮又聯系總長，極其恭敬謙卑地表示：【…南十字星的星域并不算很大，我軍全隊戰艦都是新制的超合金艦身，短時間內能抵禦超高壓的黑洞軌道疾行，如果我們目標南十字星，2小時內，我軍能巡遍全區，哪顆星球仍處戰火，我們都能迅速發現強行登陸。】
對講麥克風靜默幾秒。
一道冰冷、沒有情緒、沙啞低沉的聲音問：“你在質疑我？”
軍媒蟲的手發抖，嘴唇和臉爆白，頸後瞬間濕透，牙齒打顫：“十分、萬分抱歉。”
…
卡許軍很快啓航。黑戰神引領全軍，疾馳于前方。
駕駛艙內，阿努什卡關閉軍媒線的對話框，手指撫著智腦環，點開菲特的對話框。
菲特的賬號仍顯示離線狀態。
對話框內有很多A567的留言。
但，阿努什卡此刻看著自己賬號發出去的消息，竟感到一絲陌生。
上百句消息裏所包含的情緒非常激烈，猶如噴發的火山，又像一場已經發生的海嘯，裏面有警告、咒罵、詛咒、死亡威脅。
災難發生前會有自然預警，這些言辭怨毒的消息最上方的消息是請求、渴求、祈求、懇求。
阿努什卡對著這個離線的賬號掏出、掏盡所有他能給的、符合他身份、不符合他身份、符合他性格、不符合他性格的求憐姿態。
那是過去的他絕對不可能擺出的態度。
但阿努什卡仍然顫抖又艱難地寫下來，他笨拙地學習好友給的約會手冊裏毫無尊嚴可言的討好手段。
他把自己的慌亂、恐慌、崩潰包裝成文字發給菲特，只希望菲特看到，意識到，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可是，離線仍是離線，網絡阻隔了所有真實情感的傳遞與祈求。
網絡縹緲，一旦斷開，賬戶的一次消失，不亞于一次死亡。
阿努什卡這時才驚覺，他被菲特哄住了，實際菲特根本不存在他的生活裏。
錄音是摸不到的，視訊是摸不到的，文字消息是可以被刪除的。QQ群⒌'80.641⒌0⒌;
菲特從不存在我的現實裏。
這個認知擊垮了阿努什卡的理智。
等他回神，怨恨的文字痕跡已經無法撤回，但阿努什卡竟然一點也不感覺後悔。
阿努什卡看著這些怨恨文字，心中曾沸騰到幾乎燃燒心髒的情緒慢慢凝固，心開始變得冷感，淡漠。
仿佛，崩潰的A567隨著失信又沉默消失的菲特一起被凝固進虛無的網絡。
阿努什卡·卡許想：就這樣吧，A567和菲特的友誼故事到此為止。
阿努什卡打開自動駕駛，離開駕駛座，在艙內某個隔間裏拖出一個密封箱，那是所有出戰星海的軍雌都會配備的應急箱。裏面有備用作戰服、緊急藥物、緊急鎮靜劑荷爾蒙劑，備用小型戰需智腦等等。
和，一個防止高等軍雌精神失控的電擊項圈。
阿努什卡單膝蹲下，從箱子最內層找出項圈盒子，打開來看，項圈圈體為黑，中間放著項圈開關。
電擊項圈能控制軍雌的身體和壓制精神，最初發明出來控制戰場上打瘋的高等軍雌，但後來隨著異獸潮汐驟變，黑洞之門形成，蟲族的戰場從種族轉為星海墳場。以星海為戰場的軍雌根本來不及使用項圈控制捕捉瘋狂的戰友，超過九成的失控蟲族都來不及佩戴。1800年後，這種項圈應用到刑罰審訊，使用主場變成囚星。
電擊項圈雖在戰場上變成雞肋，仍屬出戰必備的防護裝置之一，最佳控制器。
阿努什卡撫摸著項圈，雙瞳虹膜色素分泌過多，金紅交錯，血淋黝黑，仿佛被誰剜傷，又像是根本沒有“人”該有的眼球。
項圈外層是皮革，皮革質感細膩。細膩的令阿努什卡想起一些沒告訴過菲特的事情。比如，上次他用來勾引菲特回消息的夢。
那個夢有後半段的。夢裏的後來，因為一直看不到臉，阿努什卡很焦躁，他攥緊菲特的手腕，握在手裏仍然焦慮，緊緊摟著仍然焦慮。
最後阿努什卡低頭去咬菲特的手，在菲特瑩白的腕上留下帶血洞的深深牙痕。
他突然就舒服了。
夢裏，他含住那截腕子的一部分皮肉，咬進嘴裏，吮那顆紅痣。尖牙破開了皮，他得到更多，于是更貪婪，順著吮上去，咬住菲特的手指。
這個行為在A567和菲特的社交模式裏是錯誤的、不尊重且毫無理性可言。
阿努什卡認為菲特一定會生氣，所以夢裏的菲特用手指狠狠掐了阿努什卡的舌頭，抽出手，甩了阿努什卡一巴掌。
夢裏的阿努什卡無動于衷，盯住菲特腕間的紅痣，菲特的血順著手腕流下來，他又伸舌頭舔了一下。
那天早上，阿努什卡第一次在食堂點了普魯獸的肉。副官還奇怪他怎麼突然吃血食，特別熱情地介紹其他生食品種肉，阿努什卡回絕了。
阿努什卡沒和菲特說這些，菲特是亞雌，聽了只會反胃惡心，沒必要說。
＊
“即將進入北極星星區宇宙軌道，請駕駛員回歸座位，系好安全帶。”
黑戰神的AI機械音喚回沉入記憶的阿努什卡。
他回到駕駛座，隨手將密封盒放在操作臺旁邊，打開北極星區的星際圖標，開始篩選極冬天氣星球。隨後發出幾條指令，讓軍媒部門時刻關注黃蜂訊息，又命令探測艦隊把雷達聲吶開到最大值，一旦進入宜居序列區，立刻全面搜索黃蜂戰艦信號。
一點聰慧、一點直覺敏銳、超強的行動力，三者每一項都是世間難得的品質。阿努什卡身上存在這些，當他撕毀答應過菲特的承諾，這三項品質便是世間最危險的刀。
菲特的心軟、溫和、沉默的妥協全部被此刻的阿努什卡視為進攻的缺點，他沒有一絲猶豫，冷漠又殘忍地從美好的記憶裏剝出關鍵細節。
菲特很白，那種皮膚只有常年居住在極冬氣候的星球能養出來，北極星是四大區裏極冬星球最多的星區。
南十字星也有冬氣候的星球，但南十字的雌蟲99％的皮膚為蜜和小麥色，南十字的蟲深愛陽光，視陽光為一種天然養料，皮膚越蜜越麥，意味他們健康且血氣豐足。
北極星星區也有常夏氣候星球，但北極星的雌蟲大多白皮，深色膚系的雌蟲也是銀白灰發系，比如胡蜂，他們是深膚與白皮混生，深膚白發銀眼，白皮棕發金眼。
菲特的白已經超過阿努什卡見過的胡蜂軍雌，是特殊、養尊處優到極致的瑩白。
阿努什卡以前不去深思，是因為答應過菲特不查。
但，現在？阿努什卡瞥一眼電擊項圈，血眼分不出瞳膜瞳孔。
那個夢的結尾在阿努什卡記憶裏沒有一點褪色。
他用手銬鎖住了菲特的手，圈口勒進亞雌養尊處優的腕肉，菲特的手指慢慢攥緊，又無力松開。夢裏的他把臉主動貼進菲特的手心，肌理相貼，虛幻的血和熱度籠罩阿努什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AI提示：“…2、1。已進入北極星星區宇宙軌道，中樞海關部門對您發出審核通訊。”
阿努什卡：“拒絕。授權特權級武裝開道，我給他們5分鐘打開黑洞航道，超時開火。”
…
北極星海關負責蟲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蟲了。
但今天這個場面還真沒見過。
臥槽！刻著漫游者軍徽的軍團艦隊為什麼會出現在北極星！！！負責蟲瞳孔地震。
漫游者全稱宇宙漫游巡邏隊，只會出現在黑洞之門和即將爆發大型異獸潮汐的星區，是十大高等軍之上的特殊武裝部隊。
北極星海關負責蟲本勉強穩定心神，結果漫游者總隊拒絕訪問，使用特權先過開道。
負責蟲心態直接裂開：難道漫游者在北極星星區檢測到了異獸潮汐形成的不規律漩渦？不然為什麼漫游者緊迫成這樣？南十字星慘案完了輪到北極星嗎？？
27日01:02時，漫游者軍團率兵十萬進入北極星前十序列區。
消息傳播速度猶如利箭！一箭紮得第三軍、第九軍、第十軍留守總部的分支總長夢中驚坐起：“你把軍名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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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6日, 晚間21點。
西仙女環星區，中樞海關。
卡許軍各大隊私蟲頻道：
“嘔！”
“*的，我耳膜穿孔了！”
“yue——靠！我尿血了！”
…
“誰懂啊, 第一次非戰場時間使用強效治療針, 心疼我的申請額度。”
“別心疼了, 用吧。6隊一個小隊長沒用治療針，現在躺治療倉裏和你們聊天呢。”
＊
“軍媒艦隊有沒有出好消息？”一個漫游者小隊長在隊長頻道詢問。
“沒。”幾分鐘後才有蟲響應。
小隊長悲呼：“加把勁啊！他們再不出結果, 我怕教官又下什麼魔鬼指令！”
過了一會，頻道內響起其他支隊的聲音：“稱呼更正為總長，我軍已進入西仙女環, 軍系已歸入第一軍。”
另一個小隊長虛弱吭聲：“應該不會再下太誇張的指令。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潛力多高, 我第一次知道我身體耐受度那麼牛, 破壁速躍遷黑洞軌道竟然還能正常說話。”
又一個隊長加入音頻：“你對高耐受有錯誤認知, 我聽第一軍陣的軍醫說，教官連治療針都沒用。”
隊內頻道頓時一靜。
幾分鐘過去，有個聲音輕輕問：“超200％提速躍遷, 48小時壓縮至20小時的高壓強疾飛，他沒用任何治療針？腦神經是超合金？不…超合金都頂不住200％以上的黑洞超壓強，18隊列軍陣的戰艦出現10％的體表損耗。那是今年才入庫漫游者的3A合金, 他的毅力和精神抗壓值被焊住了？怎麼可能一點血都沒？”
一個年輕聲音：“對，沒有。你們在大隊伍後面不知道, 我跟在第一方陣，總長一到中樞海關就和第四軍分支總長開會，沒穿軍裝。”
年輕聲音停頓, 壓低：“總長的戰甲服毫無血漬, 他甚至能走直線。”
隊內頻道又是一靜。
又是一會兒，一個聲音感慨混著畏懼：“*的, 我記得教官是戰甲系出身的吧？身體素質怎麼比陸兵系還恐怖。”
又一個聲音幹巴：“這擱電影裏我一定喊一聲必須藥檢，教官什麼毅力，連續打治療針都不一定能抗住完全不流血吧？”
第一個開口的小隊長聲音也有點不穩：“幸好…幸好教官沒有體罰下屬的習慣。”
一道沉靜聲音結束話題：“武裝特權種都這樣。還有統一改口，別教官教官的了，那位從今日0點後就是第一軍的分支總長，再叫錯一次，軍法處置。”
＊
海關會議廳。
會議結束，第四軍分支總長起身和新任的第一軍分支總長握手。
“希望您能遵守協議內容，在5號前返回西仙女環的法環星區。”
阿努什卡擡了擡下巴，即刻轉身離開會議廳。
會議廳門合上，四軍分支總長身邊的秘書長悄聲輕蔑：“上不得臺面的無禮之輩，法庭罰他三年我看少了。”
四軍分支總長皺眉：“納亞，他是一位少將。”
秘書長是總長的後輩，不算太畏懼總長，四軍傳統嚴苛的軍系教育根深蒂固，秘書長皺眉：“一個出身不名譽的私生種，如果不是有幾分天賦，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接掌此等幸事。竟然因為個蟲原因拖延赴任，這種雌蟲就該永遠被禁止靠近閣下！”
“您太過寬容慷慨！”
四軍分支總長：“他派遣的頂位秘書官身份優秀，同時具備漫游者和第一軍當權者的血，做一時替補也夠格了。行了，你去安排帶隊的名額吧。”
可是那個肩負雙軍優質血液的秘書官軍雌只不過是基因滑檔的中等種！哪門子的夠格！
秘書長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因為頂級軍團當權者的血而閉嘴，鞠躬行禮退出去。
四軍分支總長等後輩出去了，另外拿出一個智腦，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一個賬號，等了一會兒，音頻接通。
他恭敬地對那頭說：“我見到您關注的那個軍雌了。”
片刻，他聽完藍牙耳機裏的詢問，謹慎措辭：“如果要我點評卡許的性格，他絕不適合與任何一位高等閣下締結婚約關系。”
“他與我開會的時候，佩戴聯網的戰甲護目鏡，時刻緊抓軍團方陣動態。性格強勢、充滿控制欲。我軍銜少將，多他20年在任經歷，但是他的表情仍傲慢冷漠，他并不尊重階級裏的隱形尊卑鏈。再標準不過的武裝特權種，比漫游者總長還要難接觸。”
“不過他推出來暫代分團職責的秘書副官是伊文斯·埃蒙，這個蟲和第一軍、漫游者的當權者流著相同的血。”
藍牙耳機裏的聲音又說了些話。
四軍分支總長恭敬答複：“是的，這是一個很難選擇的選擇，我會持續關注卡許。”
智腦環通訊掛斷，四軍分支總長摘下藍牙耳機，摘下剛剛握手用的手套，丟進垃圾桶。
＊
阿努什卡回到黑戰神駕駛艙。
十分鐘，他什麼也沒幹，撐著額頭，眼神放空。
卡許軍悄聲密傳他們的教官，現今最年輕的總長身體素質恐怖，腦神經耐受度離譜，強飛過後還像個沒事蟲去和第四軍的軍雌開會。他們既畏懼又狂熱的信服這個天賦異稟，耐力超群的強大蟲族。
但是真相并非如此。
阿努什卡離開戰甲去開會，反常佩戴一個戰術目鏡。戰術目鏡造型為全透明的黃水晶墨鏡片、內置隱形芯片，智腦環和目鏡聯軍團內網，阿努什卡離開戰甲也能看到戰甲內部操控面板、軍陣分布、各大戰艦動態等。
沒蟲懷疑有問題，只當卡許總長性格強勢，控制欲過重。
…
十分鐘後，阿努什卡休息好，摘下目鏡，色澤晶黃的鏡片後血紅的眼瞳暴露出來。
要是漫游者總長在此，會立刻壓著阿努什卡的脖子拘進理療室。
阿努什卡天生異眼，左金右紅，此時左眼的眼白完全消失，無數血絲占據眼白，把他的左眼污染成紅金混雜的怪樣。右眼更恐怖，血絲占據眼白，原本深紅的虹膜色素分泌成黑色。
氣勢非凡的異眼變成一雙血淋、黝黑、異化的怪異模樣。
如果不佩戴墨鏡類型的戰術目鏡，絕對沒有蟲願意靠近阿努什卡，不僅不靠近，照面第一眼就要朝醫療城報警了。
奈何，這裏誰都不知道卡許總長變成這樣，也就沒有蟲能阻攔卡許總長隱秘又毫無節制情緒失控。
休息完畢。阿努什卡駕駛著黑戰神滑行、攀升，進入中樞海關的星球軌道，同時他發布新的軍令，把卡許軍團一分為二，一部分跟隨第四軍前往法環星系，駐紮新基地。
軍團總頻道內無蟲質疑卡許總長的指令，他們沉默忠誠速速行動，很快超過十萬數的卡許軍跟隨第四軍引領，消失在黑洞航道。
剩下的兵力戰艦群懸浮在中樞海關的天際環軌道，等待最高長官的指令。一小時、兩小時、時間跨過26號零點，來到27日，總頻道內仍沒響起總長的聲音。士兵們毫無異議，長官不出聲，他們能原地待命到天荒地老。
＊
阿努什卡在等待。
他垂眸注視智腦環顯示的時間，智腦環此刻只投影出一個對話框，來自團內軍事媒體部門。
阿努什卡在等軍媒部門彙報跟蹤菲特ip的最新消息。
菲特的真實坐標融于黑夜，沒蟲知道他在哪，即使是漫游者的軍媒追蹤技術都追不到菲特的真實坐標。漫游者無庸才，無法破解菲特的真實坐標，技術員立刻開始追蹤雙團的星球坐標。
這種操作嚴重違反星球ip保密法！如果被曝光，阿努什卡將會面臨高額罰款與幾月不定的拘禁，視情況嚴重程度，還可能被罰降軍銜。所有參與此事的技術員都會被革除編制，再視信息洩露嚴重程度罰款天價貢獻點和金盧。
但，當技術員謹慎地提出此申請，戴著護目鏡的總長一秒都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技術員們也不太害怕，駐紮四大星區的高等軍團內部的菲特粉比他們瘋得多。
[早安！菲特]站于26日晚間22點又又被查封，原因：超過5萬名匿名用戶在菲特站爆胡蜂和黃蜂種系的中高等宜居星、中高等軍事星坐標。
星球ip保密法被這群法外狂徒踩成渣，每刷新一秒都有新的蜂族星球ip被爆。
胡蜂和黃蜂軍團被惡心得受不了，換位戰還沒開打第一炮，先一步體會到被全宇宙同性雌蟲追逐的崩潰。
胡蜂軍/黃蜂軍：請異獸潮汐平均爆發在每一個星區，毀滅這群死變態。
胡蜂軍團面對全宇宙開盒轄區宜居星坐標，勉強還能忍，他們落魄20年，昔日高等種才會有的優越、傲慢、目下無塵和受不得一絲挑釁早已被現實和戰事打磨得只剩薄薄一層。
他們不再具備對特權高等種們生氣的權力資格，這也是胡蜂軍團不論如何都要迎戰黃蜂軍團的最大原因。黃蜂虎視眈眈他們已久，他們有了再起的機會，只需踩下這個日漸強盛的兄弟團作為踏板，便可重奪回十大軍系真正的尊重。
四大區越是開盒胡蜂軍的轄區，胡蜂軍就越是戰意激昂，全團精神亢奮過頭，戰意染紅他們的眸，他們懷揣撕碎所有生命的怒與暴力，絕路暮狼只待開戰號角。
反觀黃蜂軍團，號角未開，他們已見劣勢。
菲特瘋狗流連續爆雙團的星球坐標，軍事星、軍工廠星、科技星球位置接二連三地暴露，黃蜂軍團差不多快瘋了。
他們是被首都盟出資豢養的獵犬軍團，有些資産絕不可暴露！
本來應該更加強勢，數目衆多的黃蜂軍團突然就變得和野軍團一樣！
軍陣軍艦群分散，北區飛一波，東區飛一波，回去轉移一些暫時還不能見光的資産。
在網友們和關注這場戰爭的高等種眼裏，黃蜂軍團好像突然慌了！開始犯蠢！他們的軍陣崩散，稀稀拉拉地彙總南十字戰區。
但！一直有一股不變的黃蜂分支軍團狂闖各個胡蜂星搜捕誰。
有心關注的高等軍團都知道，黃蜂軍仍是想找到菲特，做兩手打算。
胡蜂軍靠菲特勢起，菲特不只是胡蜂的救星，還是一個很好用的上位工具蟲。全網都知道菲特狡猾如蛇，停更通知是菲特網絡出名後的第一次露出的重大失誤！如果這個機會黃蜂把握不住，等菲特逃出戰區，他們絕對沒可能再抓菲特！
于是，時局扭曲成奇怪的局面，菲特瘋狗流瘋狂開盒雙團坐標，想盡辦法大海撈針。黃蜂因此躁動到把安定劑當水喝，想要趕在菲特的粉絲軍團找到主播前，抓住菲特真身！
四大星區，十大高等軍每一個軍事駐地的星際港口燈火輝煌，戰艦頻繁起飛，超過18位在任20年的高等分支團總長突然“休假”。往下的大校、尉官“休假”的更是數不勝數。
時局從風雨欲來的雙團換位戰變成一場啼笑皆非的游戲。
十大軍團“休假”軍團黨和黃蜂軍團玩起了你追！他逃！
執行捕捉菲特軍令的三分之一黃蜂軍又絕望又惡心：這計劃我軍是非執行不可嗎？和胡蜂殺了20年都沒有這兩天被無數同性追屁股的陰影大！
三分之一黃蜂軍團邊嘔邊飛。
但，南十字星和北極星疆域之大，萬萬裏不可數！
追逐在黃蜂軍團屁股後面的休假軍雌只不過十大軍系裏五分之一、六分之一的量，還遠遠無法完全覆蓋兩個大區所有蜂族星。
一小部分的黃蜂軍趁水摸魚成功襲擊了十多個胡蜂星！弗蘭·簡寧所掌握的13支軍隊就在其中。
事情發展到現在，弗蘭已不在乎外面被菲特攪動的風雲，菲特親自幫他劃出13個坐標，他只需要13選一即可。
弗蘭·簡寧打開雙區的宇宙圖，標記13個星球。13個星球裏，10個在南十字，3個在北極星。
弗蘭·簡寧一個個看去。
北極星：深空019、極光虹、獵戶56號。
南十字：…、…、蘇拉之眼、天堂島之心、紅翡翠。
弗蘭·簡寧看到南十字星的星球名，心念一動。他想起菲特慣用的文學素材，菲特所作的兩個故事都有著濃重的人類學古典故事的影子，比如聖經窄門卡羅爾和宛如西西弗斯推石的約書亞。
弗蘭·簡寧圈住蘇拉之眼、天堂島之心、紅翡翠，讓南區的軍隊去搜。
黃蜂消息很快回複，同時詢問：【北極星區的目標是？】
弗蘭·簡寧看了眼北極星孤零零的三個坐標，兩個是平平無奇的序號星，輕易就能被替代。
菲特不會選這種渺小又容易被替代的存在。
弗蘭·簡寧在星網搜索極光虹之星，這是北極星區一個比較有名的景觀星，常年冬氣候，極光帶圍繞擁抱這顆白雪皚皚的凍土星，它貧瘠荒蕪又十分美麗。
弗蘭·簡寧搜了一下極光虹的含義：星空深處的天之門。
他勾了勾唇角，仿佛已抓住勝利。
【北區全部軍力登陸極光虹之星。】
＊
＊
西仙女環中樞海關。
軍媒艦隊將星網風訊源源不斷地發送至卡許總長手裏，他們歸納總結十多個文件夾，最後軍媒負責蟲單獨彙報。
軍媒負責蟲：【現在一切渠道能查得到的準確消息均指向南十字星的前5大宜居星區，高等/特權星一共901個，其中已經有700個高等/特權星內部自爆，自我核查了全球公民數據，已排除主播菲特的定位。】
【剩下還未檢測的201個高等/特權星，目前已被部分休假的高等軍團分支監視保護起來，黃蜂和胡蜂的戰艦全部繞路，沒再借道附近的黑洞點。據悉，因為這些休假高等軍團戰艦的蜂擁而至，南十字星大區首次迎來異獸潮汐後全區最安全的時態。胡蜂和黃蜂軍團也沒有在坐標公開的中低等星球附近摩擦生事，正在摩擦的交火戰艦群也即刻停戰了。】
【北極星大區情況類似，不過北極星區的檢測星球要少一點，北極星大區星域極廣，預估版圖為兩個南十字星，這裏有三個高等軍團駐紮，黃蜂也在北極星盤錦一定體量的轄區。北極星太過廣闊，胡蜂和黃蜂反而不太可能將戰力浪費在北極星。】
【北極星區戰火較少。】
軍媒負責蟲適當停頓，猜測性的表示：【如果菲特先生仍困險于戰火區，他在南十字星的概率很高。南十字星月前因為異獸潮汐，有很多高等星的坐標不穩定，901個星球只是我們能查詢到的高等星，實則還有千數以上的高等/特權星仍處于不可偵測狀態。】
軍媒蟲語畢，沉默等待總長的指令。
20分鐘後，總長指令通過隊麥傳出：“列隊，出發前往北極星區。”
軍媒蟲心中一沉。
他也是菲特直播間的讀者，使用手中科技權利搜索各渠道情報一點也沒留手，菲特站裏一部分南十字星的坐標就是他爆出去的。
漫游者的軍工、網絡科技當處于社會最前端，軍媒蟲相信南十字星很多特權星坐標被爆，絕對和十大內部、漫游者的網絡脫不開關系。
只要是軍團系的蟲，誰不想找到主播菲特保護起來？
但眼見著總長選概率低的一邊，軍媒蟲冷汗都焦慮出來了。
他沉默片刻，硬著頭皮又聯系總長，極其恭敬謙卑地表示：【…南十字星的星域并不算很大，我軍全隊戰艦都是新制的超合金艦身，短時間內能抵禦超高壓的黑洞軌道疾行，如果我們目標南十字星，2小時內，我軍能巡遍全區，哪顆星球仍處戰火，我們都能迅速發現強行登陸。】
對講麥克風靜默幾秒。
一道冰冷、沒有情緒、沙啞低沉的聲音問：“你在質疑我？”
軍媒蟲的手發抖，嘴唇和臉爆白，頸後瞬間濕透，牙齒打顫：“十分、萬分抱歉。”
…
卡許軍很快啓航。黑戰神引領全軍，疾馳于前方。
駕駛艙內，阿努什卡關閉軍媒線的對話框，手指撫著智腦環，點開菲特的對話框。
菲特的賬號仍顯示離線狀態。
對話框內有很多A567的留言。
但，阿努什卡此刻看著自己賬號發出去的消息，竟感到一絲陌生。
上百句消息裏所包含的情緒非常激烈，猶如噴發的火山，又像一場已經發生的海嘯，裏面有警告、咒罵、詛咒、死亡威脅。
災難發生前會有自然預警，這些言辭怨毒的消息最上方的消息是請求、渴求、祈求、懇求。
阿努什卡對著這個離線的賬號掏出、掏盡所有他能給的、符合他身份、不符合他身份、符合他性格、不符合他性格的求憐姿態。
那是過去的他絕對不可能擺出的態度。
但阿努什卡仍然顫抖又艱難地寫下來，他笨拙地學習好友給的約會手冊裏毫無尊嚴可言的討好手段。
他把自己的慌亂、恐慌、崩潰包裝成文字發給菲特，只希望菲特看到，意識到，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可是，離線仍是離線，網絡阻隔了所有真實情感的傳遞與祈求。
網絡縹緲，一旦斷開，賬戶的一次消失，不亞于一次死亡。
阿努什卡這時才驚覺，他被菲特哄住了，實際菲特根本不存在他的生活裏。
錄音是摸不到的，視訊是摸不到的，文字消息是可以被刪除的。QQ群⒌'80.641⒌0⒌;
菲特從不存在我的現實裏。
這個認知擊垮了阿努什卡的理智。
等他回神，怨恨的文字痕跡已經無法撤回，但阿努什卡竟然一點也不感覺後悔。
阿努什卡看著這些怨恨文字，心中曾沸騰到幾乎燃燒心髒的情緒慢慢凝固，心開始變得冷感，淡漠。
仿佛，崩潰的A567隨著失信又沉默消失的菲特一起被凝固進虛無的網絡。
阿努什卡·卡許想：就這樣吧，A567和菲特的友誼故事到此為止。
阿努什卡打開自動駕駛，離開駕駛座，在艙內某個隔間裏拖出一個密封箱，那是所有出戰星海的軍雌都會配備的應急箱。裏面有備用作戰服、緊急藥物、緊急鎮靜劑荷爾蒙劑，備用小型戰需智腦等等。
和，一個防止高等軍雌精神失控的電擊項圈。
阿努什卡單膝蹲下，從箱子最內層找出項圈盒子，打開來看，項圈圈體為黑，中間放著項圈開關。
電擊項圈能控制軍雌的身體和壓制精神，最初發明出來控制戰場上打瘋的高等軍雌，但後來隨著異獸潮汐驟變，黑洞之門形成，蟲族的戰場從種族轉為星海墳場。以星海為戰場的軍雌根本來不及使用項圈控制捕捉瘋狂的戰友，超過九成的失控蟲族都來不及佩戴。1800年後，這種項圈應用到刑罰審訊，使用主場變成囚星。
電擊項圈雖在戰場上變成雞肋，仍屬出戰必備的防護裝置之一，最佳控制器。
阿努什卡撫摸著項圈，雙瞳虹膜色素分泌過多，金紅交錯，血淋黝黑，仿佛被誰剜傷，又像是根本沒有“人”該有的眼球。
項圈外層是皮革，皮革質感細膩。細膩的令阿努什卡想起一些沒告訴過菲特的事情。比如，上次他用來勾引菲特回消息的夢。
那個夢有後半段的。夢裏的後來，因為一直看不到臉，阿努什卡很焦躁，他攥緊菲特的手腕，握在手裏仍然焦慮，緊緊摟著仍然焦慮。
最後阿努什卡低頭去咬菲特的手，在菲特瑩白的腕上留下帶血洞的深深牙痕。
他突然就舒服了。
夢裏，他含住那截腕子的一部分皮肉，咬進嘴裏，吮那顆紅痣。尖牙破開了皮，他得到更多，于是更貪婪，順著吮上去，咬住菲特的手指。
這個行為在A567和菲特的社交模式裏是錯誤的、不尊重且毫無理性可言。
阿努什卡認為菲特一定會生氣，所以夢裏的菲特用手指狠狠掐了阿努什卡的舌頭，抽出手，甩了阿努什卡一巴掌。
夢裏的阿努什卡無動于衷，盯住菲特腕間的紅痣，菲特的血順著手腕流下來，他又伸舌頭舔了一下。
那天早上，阿努什卡第一次在食堂點了普魯獸的肉。副官還奇怪他怎麼突然吃血食，特別熱情地介紹其他生食品種肉，阿努什卡回絕了。
阿努什卡沒和菲特說這些，菲特是亞雌，聽了只會反胃惡心，沒必要說。
＊
“即將進入北極星星區宇宙軌道，請駕駛員回歸座位，系好安全帶。”
黑戰神的AI機械音喚回沉入記憶的阿努什卡。
他回到駕駛座，隨手將密封盒放在操作臺旁邊，打開北極星區的星際圖標，開始篩選極冬天氣星球。隨後發出幾條指令，讓軍媒部門時刻關注黃蜂訊息，又命令探測艦隊把雷達聲吶開到最大值，一旦進入宜居序列區，立刻全面搜索黃蜂戰艦信號。
一點聰慧、一點直覺敏銳、超強的行動力，三者每一項都是世間難得的品質。阿努什卡身上存在這些，當他撕毀答應過菲特的承諾，這三項品質便是世間最危險的刀。
菲特的心軟、溫和、沉默的妥協全部被此刻的阿努什卡視為進攻的缺點，他沒有一絲猶豫，冷漠又殘忍地從美好的記憶裏剝出關鍵細節。
菲特很白，那種皮膚只有常年居住在極冬氣候的星球能養出來，北極星是四大區裏極冬星球最多的星區。
南十字星也有冬氣候的星球，但南十字的雌蟲99％的皮膚為蜜和小麥色，南十字的蟲深愛陽光，視陽光為一種天然養料，皮膚越蜜越麥，意味他們健康且血氣豐足。
北極星星區也有常夏氣候星球，但北極星的雌蟲大多白皮，深色膚系的雌蟲也是銀白灰發系，比如胡蜂，他們是深膚與白皮混生，深膚白發銀眼，白皮棕發金眼。
菲特的白已經超過阿努什卡見過的胡蜂軍雌，是特殊、養尊處優到極致的瑩白。
阿努什卡以前不去深思，是因為答應過菲特不查。
但，現在？阿努什卡瞥一眼電擊項圈，血眼分不出瞳膜瞳孔。
那個夢的結尾在阿努什卡記憶裏沒有一點褪色。
他用手銬鎖住了菲特的手，圈口勒進亞雌養尊處優的腕肉，菲特的手指慢慢攥緊，又無力松開。夢裏的他把臉主動貼進菲特的手心，肌理相貼，虛幻的血和熱度籠罩阿努什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AI提示：“…2、1。已進入北極星星區宇宙軌道，中樞海關部門對您發出審核通訊。”
阿努什卡：“拒絕。授權特權級武裝開道，我給他們5分鐘打開黑洞航道，超時開火。”
…
北極星海關負責蟲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蟲了。
但今天這個場面還真沒見過。
臥槽！刻著漫游者軍徽的軍團艦隊為什麼會出現在北極星！！！負責蟲瞳孔地震。
漫游者全稱宇宙漫游巡邏隊，只會出現在黑洞之門和即將爆發大型異獸潮汐的星區，是十大高等軍之上的特殊武裝部隊。
北極星海關負責蟲本勉強穩定心神，結果漫游者總隊拒絕訪問，使用特權先過開道。
負責蟲心態直接裂開：難道漫游者在北極星星區檢測到了異獸潮汐形成的不規律漩渦？不然為什麼漫游者緊迫成這樣？南十字星慘案完了輪到北極星嗎？？
27日01:02時，漫游者軍團率兵十萬進入北極星前十序列區。
消息傳播速度猶如利箭！一箭紮得第三軍、第九軍、第十軍留守總部的分支總長夢中驚坐起：“你把軍名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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