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應許之地
關燈
小
中
大
第173章 應許之地
1, 2，3。
“我是第一個對聖級産生質疑的存在？”時寸瑾迅速抓住黑發雄蟲語句重點，表情有幾分訝異。
在時寸瑾看過的蟲族常識小百科中, 蟲族歷史裏的聖級雄蟲閣下非常稀少。
蟲族的歷史長度在官方文書上為一千年, 雖然時寸瑾覺得這時間長度肯定摻水了, 但只看百科數據，蟲族一千年的歷史長河中, 聖級閣下的數量只有9位。
一百年出一位都不夠分。
上一位能用‘聖’當中間名的雄蟲閣下，還是在70年前。
可聽這位黑發雄蟲的口吻，發育月期間能抵達這兒的雄蟲似乎不少？
面對現在疑似走馬燈、接引時刻、直達思維深處的‘電影’情況, 時寸瑾稍有遲疑, 折中試探性地禮貌道：“冒昧請教一番, 根據發育月、特殊、聖殿幾個詞, 您是指我現在正在進行生物蛻變，從基因和精神方面進階成為俗世意義上的聖級閣下嗎？”
黑發雄蟲靜靜凝視時寸瑾，黑瞳溫潤憂郁, 他道：“是的。”
時寸瑾心中一嘆，還真是。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是噩夢呢？”黑發雄蟲輕聲問。
“成為聖級閣下，你的意願會被所有守護者視為神聖指令, 你的目光所向，皆為守護者們刀尖所指。整個宇宙對你徹底開放, 你將享盡宇宙間所有繁華萬星。”黑發雄蟲的聲音低沉，卻不厚重, 放緩的聲音有一股柔霧般的輕柔質感。
令人聽了忍不住想要側耳貼過去, 再多聽幾聲, 只要能再多聽兩聲, 好似叫人付出什麼都值得了。時寸瑾聽得下意識前傾身體。
45, 46，47、45，46…時寸瑾愣三秒鐘，輕凝眉頭回神，不著痕跡地往後仰了一下頭。
黑發雄蟲偏了偏頭，‘哦’了一聲，多出幾分真情實意的喜悅：“你真的很敏銳，好孩子。”
時寸瑾後退一步，更疏離道：“我已經發育過一次，基因狀態是成年的，而且我沒有在貓眼生活過，從未在真正的貓眼聖殿待過一日。”
“這絕對是貓眼建立後，守護者們最為失職的污點歷史，沒有之一。”黑發雄蟲淡淡地說。
隨即他又溫和起來，主動朝時寸瑾走近兩步，友善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覺得當聖是噩夢？”
時寸瑾皺眉又想後退，黑發雄蟲立刻道：“請原諒，我并非有意迷惑你。”
黑發雄蟲姿態優雅地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喉口，溫柔道：“成為聖以後，聲音會和感知天賦一樣，具備一些小小的特殊性。”
時寸瑾：……
情況越來越魔幻電影。
“是嗎，謝謝告知。”時寸瑾停頓一秒，意識到黑發雄蟲對他的態度堪稱慈祥到縱容，他決定問另一個問題。
一個原著書中都沒有給過解釋的問題：為什麼瓦倫丁明明是A級基因，成年後卻沒有直接冠聖級名號。反而原著書中的戈貝利爾還說，貓眼要為瓦倫丁重制聖級評定。
“請原諒我的求知欲，聽您的說法，似乎有許多雄蟲同樣到過這兒。”時寸瑾對黑發雄蟲對視，誠懇且疑惑：“我只是一個C級雄蟲，按照基因等級劃分和社會百科介紹…”時寸瑾舉目望了望四周。
這個靜謐的世界像一個夢境的電影造景，空間廣袤無垠，但只有極致藍調的無邊海景和純白的天。唯一的陸地是他和黑發雄蟲站著的圓形小島，小島上有一棵翠綠深深的巨木大樹，一切清新、美麗、孤獨。
時寸瑾說：“我似乎不該來到這兒。我經歷成年周的時候，也從未夢到過相似的場景，為什麼意外的第二次發育時來到這兒呢？聖級閣下的評定難道和基因等級無關嗎？”
黑發雄蟲和藹一笑，伸出手，朝著海平面的方向比了個邀請往前的指引手勢，說：“我很喜歡你旺盛的求知欲，永遠對世界存在好奇和求知欲，那會使得你永遠年輕，前路無盡，一生都不會被悲傷與煩惱所困。”
“來吧，孩子，陪我走一段，我把答案告訴你。”黑發雄蟲笑著，先一步走到海面上。
海水輕波微動，在黑發雄蟲的腳下變成光滑的海鏡地面。
時寸瑾看了看海，心道：總不能更糟糕了。
他踏上去。
“你的第一個問題，似乎很多雄蟲來過這兒。”黑發雄蟲走在海面上，比時寸瑾多半個身位，他擡手在空中輕輕一揮，腳下的海鏡便幻化出走馬燈膠片景象。
時寸瑾低頭去看，海鏡中的畫面并非是大海藍天和孤島。
有的走馬燈膠片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有的是溫馨祥和花園茶廳，有的是一座神聖凜然的恢弘大教堂。
許許多多畫面在海鏡中浮游而過，每一個畫面都有一位年輕雄蟲，他們站在畫像裏，與時寸瑾身邊這位黑發雄蟲交談。
這是其他雄蟲進入發育月的夢境。
黑發雄蟲側首，慈祥地望著時寸瑾一一觀察那些景象，等差不多了，才出聲：“第二個問題，你認為自己是C級，在常理中，你認為自己不可能夢到聖殿夢境。”
“這是一個謬論。”
時寸瑾轉頭去看黑發雄蟲。
黑發雄蟲仁慈平靜道：“所有雄蟲進入發育期間，不論是天，周，月，他們都能來到夢中的聖殿。”
時寸瑾凝眉，那為什麼我經歷發育周的時候沒有夢到？難道是因為當時系統提供的能量點幹涉？可是現在的第二次發育狀況也是系統幹涉，為什麼現在就夢到了？
時寸瑾沒有貿然問出口，他望向黑發雄蟲，擺出安靜聆聽答案的姿態。
黑發雄蟲卻很敏銳察覺道時寸瑾的困惑，他沉默片刻，輕嘆一聲：“世俗總有蟲認為捷徑可取。在你成年前，我見過十多個像你一樣的孩子。他們本該有一套健全的神經叢，卻因為世俗原因沒有得到良好照顧。他們的腺體和神經萎縮，發育關又來得兇猛，從F級連跳2階，極度的痛苦讓他們連夢的碎片都無法擁有，長久地迷失在黑暗中，再也沒有醒來。”
時寸瑾意識到黑發雄蟲說的是真正的1980案雄蟲。
“你第一次經歷發育關，我在黑暗中看到你了。”黑發雄蟲凝眉，“我無法邀請你來到聖殿，在那幾天裏，我有時能看到你，有時你又消失不見，像是被什麼屏蔽藏起來。”
時寸瑾心中一跳，難道是系統的存在導致的幹擾？
“我以為你會像其他孩子那樣，永墜黑暗，但你熬過來了，像一個奇跡。”黑發雄蟲欣慰地說，“你的第三個問題，聖級評定是否與基因有關。算沒有，也算有。”
“每一位雄蟲發育期間會進入血系構建的夢境聖殿，即使是世俗意義評級的F級雄蟲，也有這個機會。”黑發雄蟲輕嘆一聲，“F，E，D…世俗將那些帶著發育缺陷的孩子們分出三六九等。”
“被分類到FED的雄蟲，和其他骨頭和鱗翅發育不完全的雌蟲，發育畸形的亞種雌蟲一樣，他們的基因鏈發育不成功體現在尾勾的神經叢和腦域神經方面。神經發育畸形，進而導致這些孩子不能理解深奧的知識，無法維持與生俱來的高敏天賦。”
“大部分被世俗歸類到B等級一下的孩子，他們進入發育期夢到聖殿，但他們的神經無法承受完整夢境。”黑發雄蟲舉目望向四周，對時寸瑾感嘆，“我守在這兒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聖殿幻化出這樣的場景，一望無際的藍天與大海，清新悠遠，美麗卻又寂靜。”
“……”時寸瑾垂下眼睫，不言語。
黑發雄蟲笑了笑，轉開話題，繼續說：“那麼，你肯定想知道，世俗評價B級以上的雄蟲夢不夢得到完整聖殿，如果能夢到，為什麼發育結束，仍是B等級。”
時寸瑾嗯了一聲。
黑發雄蟲引著時寸瑾散步，腳下一步一個新景象。
時寸瑾低頭去看，新景象裏的雄蟲，身上服飾已經靠近時寸瑾所在的2000年現代風。
“嗯？”突然，時寸瑾在某一波水浪景象裏，看到了一張眼熟的臉。
一位棕發藍眼的雄蟲面色平靜地坐在花園中，長相和紅桃心格溫有六分像，下半張臉的弧度和嘴唇一模一樣。只是這位雄蟲看上去更消瘦。
黑發雄蟲注意到時寸瑾的眼神多停了一會，他跟著瞥了一眼，輕柔說：“那是費雪·格林，善良但心裏承受力很差。”
時寸瑾問：“比如？”
“這就涉及第四個問題，如何成為聖。”黑發雄蟲說。
時寸瑾立刻專注起來。
黑發雄蟲見狀又笑了，像看到自己家孩子講反話那般，高興又和藹：“你還是對聖級感興趣，對嗎？”
時寸瑾：“…對。”
他想了解瓦倫丁成年沒有冠號的原因。
“世俗定義的C到A級雄蟲，他們可以夢見完整的聖殿夢境，并且擁有選擇成為聖閣下的選擇。”黑發雄蟲若無其事地說出一個爆炸消息。
時寸瑾怔愣一瞬，立刻道：“可是在我看過的歷史中，被公開記錄的聖級閣下只有9位？”
黑發雄蟲笑了笑，黑瞳更加專注地凝視時寸瑾。
他說：“每一位能選擇成為聖的雄蟲都同意了選項，他們為此感到狂喜和高興。可是呢，聖的考驗并非點點頭就能過關。”
黑發雄蟲揮動手臂，海浪隨之翻湧，海鏡再一次呈現出無數畫面。
時寸瑾望過去，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海鏡中，參加過的菲特·懷恩候選賽的三位C等閣下正在接受聖級考驗。
他們中，有一位被蛾種守護者們帶著狼狽逃亡，有一位眼神空洞地住在一棟豪華鳥籠中，脖子上鎖著一條金鏈，有一位雙眼失焦，被四位神情癲狂的特權種鉗壓在床上，身體輕輕聳動……時寸瑾轉開視線，反胃感沖至喉口。
時寸瑾認出最後一位失去意識，被異化蟲族分食的閣下，那是菲特·懷恩冠軍賽的1號閣下米歇爾。
海鏡中，1號米歇爾的長相沒有太大區別，但精氣神全然毀絕，失去意識的臉上還殘留著絕望的痛苦與抗拒。不見一絲與60號選手站在一起的神采飛揚。
“他們都失敗了。”黑發蟲族平靜地說，“聖級閣下絕不是由世俗定義的好基因，好家世，好勢力所組成。聖的含義是指引路星，必須擁有不畏武力、強權、陰謀、折磨的意志力，并且與之相等的智慧、寬容、善良、堅持和絕對的理性。”
“每一位來到夢境聖殿并且同意成為聖的雄蟲，他們會進入考驗之地，在考驗之地中度過三次成聖之後的假想世界生活。但從70年前開始，再也沒有一位雄蟲成功，他們失敗一次，連第二次都不願意嘗試。”
“他們無法處理好成為聖之後的地位轉變，也無法去引導、指引或迷茫或好鬥或兇戾的士兵，哪怕是最簡單的寬容和堅持都做不到。大多數雄蟲在考驗之地的迷惑下隨波逐流，被世俗侵蝕。被欲望掌控，被哄騙，又或是濫用聖級的特殊天賦挑起紛爭，世界在他們的影響下變得混亂，穩定的家園一次次陷入爭奪的戰火。”
黑發雄蟲有些哀傷，說：“在久遠的軍團系時期，如果哪個家族出現一位聖閣下，那個家族會蒸蒸日上，家族士兵會知疼知冷，明白生命中除了戰爭死亡，還有更值得的事情去發現，去觀察，去接納。他們能更好地看見前路，進而遏制殺欲，避開滅族的風險，找到更多希望。”
時寸瑾聽明白了，不由自主道：“寬容讓生命有更多的選擇，善良與理性能孵化信任，智慧與臨危不懼的堅定能甄別出更好更合適的選擇。選擇就像交易，交易分貿易與利益，一旦貿易與利益穩定…和平便誕生了。”
“聖本該是帶來希望的存在。”黑發雄蟲冷漠的口吻突然又變回和藹，慈祥地說俏皮話：“雄蟲的考驗之地就像你寫的約書亞少將經歷過的百萬世界。我這樣講，你一定能更清楚。”
時寸瑾：“……………”
首先，我是無神論者。
其次，你們蟲族真能把重生設定實體化？？？
“…您能通過我的眼睛看到我的現實？”時寸瑾艱難地說，主持嚴肅VR會議的千歲老人家突然變成網癮沖浪用戶，真有點刺激了。
“當然不，我只能看來過聖殿的孩子的眼睛，也只能零星地看到一點。”黑發雄蟲望著時寸瑾，眼神溫柔欲滴：“我只是一縷幽影，幹涉不了現實，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就是在你們考驗失敗後，抹除痛苦的記憶。”
時寸瑾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同時，他也意識到，原著作者寫vv成年後沒有立刻冠聖的稱號，可能是想設置一個延遲爽點：規則在vv面前都要讓步，vv的存在能重置規則。
這種迪化流爽點在小說中很常見，可是，當原著書變成一個世界，所有設定都自動演化補全了。
現在看來，瓦倫丁沒有在成年後立刻冠聖，百分百沒有通過夢境聖殿的考驗。
……
時寸瑾又想捏眉心了。
未來科幻蟲族背景怎麼還有魔幻電影設定，哎，哎。
“請原諒。”黑發雄蟲察覺到時寸瑾的不舒服，調整專注的視線，歉意道：“那麼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孩子。”扣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在經歷考驗前就已經擁有如此閃耀的靈光。”黑發雄蟲又專注地看向時寸瑾的眼睛，說：“閃耀，完整，像一顆鑽石。”
“孩子，在我為你落下華冠前，你已走到應許之地。”黑發雄蟲誠懇地說：“不要拒絕我為你落冠，好嗎？你太虛弱了，你應該有更好的身體，更好的一切，你也該有更好的一切去面對蘇醒後的風暴。”
蘇醒後的風暴…時寸瑾想到嘉年華的意外，他抿了抿唇。的確，最糟糕的情況是他被戈貝利爾成功帶回貓眼，菲特馬甲被潑髒水報廢，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還有阿努什卡，時寸瑾心中嘆息，1500，1501，簡直無法想象阿努什卡又一次收到壞消息會變成什麼樣。
“冠聖後必要履行的職責範圍多大？”時寸瑾平靜問，“有沒有具體文書，我需要了解全部規則再考慮。”
黑發雄蟲怔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得甚至有點失態。
時寸瑾：？
年輕時被合同詐騙過，警惕一點怎麼了。
“不，不，呵呵。”黑發雄蟲深呼吸兩下，溫柔地望著時寸瑾，輕聲而喜悅的說：“天哪，天哪…我多希望我還活著時能有你這樣可愛的孩子。”
時寸瑾的被強認孩子PTSD犯了，條件反射禮貌道：“謝謝，當孤兒挺好。”
黑發雄蟲哭笑不得，為自己順了順胸口，說：“孩子，你已經在做了。”
時寸瑾頓住。
“你自己走到了應許之地，不是指你來到這兒。”黑發雄蟲溫柔地說，“你已經具備所有聖該有的品德。”
“我為你落下的冠冕，只為撫平你的發育關痛苦，為你點亮聖該有的所有天賦。”
黑發雄蟲上前一步，擡起雙手靠近時寸瑾的臉，問：“我可以碰你的臉嗎？”
時寸瑾抿了抿唇，點點頭，說：“謝謝。”
黑發雄蟲與時寸瑾平視，擡手捧住時寸瑾臉的兩側，將額頭靠過去輕輕抵在時寸瑾額頭上，閉上眼睛，說：“很快結束。”
霎時間，時寸瑾感到額頭一片清涼，仿佛有一陣微風自天而來，沖入天靈蓋游走遍全身。
他感到輕盈，快樂，緊繃多月的神經和心理壓力全都消失了，像回到最初的母親子宮，被溫暖的羊水包裹。
“咕嘟咕嘟…”一陣水聲真實地在時寸瑾耳邊響起。
他顫著睫毛，眼睛睜開一條細縫，下一秒，時寸瑾猛地瞪大雙眼！
他在海中！
黑發的雄蟲摟著他沉入海中，一如所有海盜魔幻電影裏會有的場景，黑發雄蟲像以人為食的人魚，摁著他的肩膀，將他往深海中沉去。
深海半藍半黑，黑發雄蟲背後有一片石油般的黑影，黑影中有無數顏色不同的眼珠子，陰森、詛咒、恐懼、怨恨，無數種情緒在無數眼中迸發，眼珠全部都在盯著他。
時寸瑾猛烈掙紮，黑發雄蟲貼過來抓緊，在時寸瑾耳邊安慰：“噓噓…不要去看那些眼睛，那些是失敗者的記憶，噓噓…很快，很快，你很快就會醒來，不要害怕。”
1797，1798，1799，1800。時寸瑾閉上眼睛，心中讀秒到30分鐘整，他突然能呼吸了。
…
“嗬！”時寸瑾猛地睜大眼睛，從深黑的夢境中醒來。
他的心髒在狂跳，但還未等他緩過來，熟悉的吵鬧聲就在他耳邊響起。
“時老師！！！！！！！！！”系統狂喜爆鳴，“您終于終于終于終于終于于yyyy……！！”
時寸瑾坐起身，感受到肩頭不正常的重量，但他沒有低頭去看，也沒有立刻回應系統高興到亂碼的賀喜聲，而是驚訝地望著四周昏暗的景色。
他在一個昏暗到無法分清是小房間還是大房間的臥室。
昏暗的臥室無窗無門，床柱四周封著金色的欄桿。
時寸瑾：“……”
？
本站無彈出廣告
1, 2，3。
“我是第一個對聖級産生質疑的存在？”時寸瑾迅速抓住黑發雄蟲語句重點，表情有幾分訝異。
在時寸瑾看過的蟲族常識小百科中, 蟲族歷史裏的聖級雄蟲閣下非常稀少。
蟲族的歷史長度在官方文書上為一千年, 雖然時寸瑾覺得這時間長度肯定摻水了, 但只看百科數據，蟲族一千年的歷史長河中, 聖級閣下的數量只有9位。
一百年出一位都不夠分。
上一位能用‘聖’當中間名的雄蟲閣下，還是在70年前。
可聽這位黑發雄蟲的口吻，發育月期間能抵達這兒的雄蟲似乎不少？
面對現在疑似走馬燈、接引時刻、直達思維深處的‘電影’情況, 時寸瑾稍有遲疑, 折中試探性地禮貌道：“冒昧請教一番, 根據發育月、特殊、聖殿幾個詞, 您是指我現在正在進行生物蛻變，從基因和精神方面進階成為俗世意義上的聖級閣下嗎？”
黑發雄蟲靜靜凝視時寸瑾，黑瞳溫潤憂郁, 他道：“是的。”
時寸瑾心中一嘆，還真是。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是噩夢呢？”黑發雄蟲輕聲問。
“成為聖級閣下，你的意願會被所有守護者視為神聖指令, 你的目光所向，皆為守護者們刀尖所指。整個宇宙對你徹底開放, 你將享盡宇宙間所有繁華萬星。”黑發雄蟲的聲音低沉，卻不厚重, 放緩的聲音有一股柔霧般的輕柔質感。
令人聽了忍不住想要側耳貼過去, 再多聽幾聲, 只要能再多聽兩聲, 好似叫人付出什麼都值得了。時寸瑾聽得下意識前傾身體。
45, 46，47、45，46…時寸瑾愣三秒鐘，輕凝眉頭回神，不著痕跡地往後仰了一下頭。
黑發雄蟲偏了偏頭，‘哦’了一聲，多出幾分真情實意的喜悅：“你真的很敏銳，好孩子。”
時寸瑾後退一步，更疏離道：“我已經發育過一次，基因狀態是成年的，而且我沒有在貓眼生活過，從未在真正的貓眼聖殿待過一日。”
“這絕對是貓眼建立後，守護者們最為失職的污點歷史，沒有之一。”黑發雄蟲淡淡地說。
隨即他又溫和起來，主動朝時寸瑾走近兩步，友善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覺得當聖是噩夢？”
時寸瑾皺眉又想後退，黑發雄蟲立刻道：“請原諒，我并非有意迷惑你。”
黑發雄蟲姿態優雅地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喉口，溫柔道：“成為聖以後，聲音會和感知天賦一樣，具備一些小小的特殊性。”
時寸瑾：……
情況越來越魔幻電影。
“是嗎，謝謝告知。”時寸瑾停頓一秒，意識到黑發雄蟲對他的態度堪稱慈祥到縱容，他決定問另一個問題。
一個原著書中都沒有給過解釋的問題：為什麼瓦倫丁明明是A級基因，成年後卻沒有直接冠聖級名號。反而原著書中的戈貝利爾還說，貓眼要為瓦倫丁重制聖級評定。
“請原諒我的求知欲，聽您的說法，似乎有許多雄蟲同樣到過這兒。”時寸瑾對黑發雄蟲對視，誠懇且疑惑：“我只是一個C級雄蟲，按照基因等級劃分和社會百科介紹…”時寸瑾舉目望了望四周。
這個靜謐的世界像一個夢境的電影造景，空間廣袤無垠，但只有極致藍調的無邊海景和純白的天。唯一的陸地是他和黑發雄蟲站著的圓形小島，小島上有一棵翠綠深深的巨木大樹，一切清新、美麗、孤獨。
時寸瑾說：“我似乎不該來到這兒。我經歷成年周的時候，也從未夢到過相似的場景，為什麼意外的第二次發育時來到這兒呢？聖級閣下的評定難道和基因等級無關嗎？”
黑發雄蟲和藹一笑，伸出手，朝著海平面的方向比了個邀請往前的指引手勢，說：“我很喜歡你旺盛的求知欲，永遠對世界存在好奇和求知欲，那會使得你永遠年輕，前路無盡，一生都不會被悲傷與煩惱所困。”
“來吧，孩子，陪我走一段，我把答案告訴你。”黑發雄蟲笑著，先一步走到海面上。
海水輕波微動，在黑發雄蟲的腳下變成光滑的海鏡地面。
時寸瑾看了看海，心道：總不能更糟糕了。
他踏上去。
“你的第一個問題，似乎很多雄蟲來過這兒。”黑發雄蟲走在海面上，比時寸瑾多半個身位，他擡手在空中輕輕一揮，腳下的海鏡便幻化出走馬燈膠片景象。
時寸瑾低頭去看，海鏡中的畫面并非是大海藍天和孤島。
有的走馬燈膠片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有的是溫馨祥和花園茶廳，有的是一座神聖凜然的恢弘大教堂。
許許多多畫面在海鏡中浮游而過，每一個畫面都有一位年輕雄蟲，他們站在畫像裏，與時寸瑾身邊這位黑發雄蟲交談。
這是其他雄蟲進入發育月的夢境。
黑發雄蟲側首，慈祥地望著時寸瑾一一觀察那些景象，等差不多了，才出聲：“第二個問題，你認為自己是C級，在常理中，你認為自己不可能夢到聖殿夢境。”
“這是一個謬論。”
時寸瑾轉頭去看黑發雄蟲。
黑發雄蟲仁慈平靜道：“所有雄蟲進入發育期間，不論是天，周，月，他們都能來到夢中的聖殿。”
時寸瑾凝眉，那為什麼我經歷發育周的時候沒有夢到？難道是因為當時系統提供的能量點幹涉？可是現在的第二次發育狀況也是系統幹涉，為什麼現在就夢到了？
時寸瑾沒有貿然問出口，他望向黑發雄蟲，擺出安靜聆聽答案的姿態。
黑發雄蟲卻很敏銳察覺道時寸瑾的困惑，他沉默片刻，輕嘆一聲：“世俗總有蟲認為捷徑可取。在你成年前，我見過十多個像你一樣的孩子。他們本該有一套健全的神經叢，卻因為世俗原因沒有得到良好照顧。他們的腺體和神經萎縮，發育關又來得兇猛，從F級連跳2階，極度的痛苦讓他們連夢的碎片都無法擁有，長久地迷失在黑暗中，再也沒有醒來。”
時寸瑾意識到黑發雄蟲說的是真正的1980案雄蟲。
“你第一次經歷發育關，我在黑暗中看到你了。”黑發雄蟲凝眉，“我無法邀請你來到聖殿，在那幾天裏，我有時能看到你，有時你又消失不見，像是被什麼屏蔽藏起來。”
時寸瑾心中一跳，難道是系統的存在導致的幹擾？
“我以為你會像其他孩子那樣，永墜黑暗，但你熬過來了，像一個奇跡。”黑發雄蟲欣慰地說，“你的第三個問題，聖級評定是否與基因有關。算沒有，也算有。”
“每一位雄蟲發育期間會進入血系構建的夢境聖殿，即使是世俗意義評級的F級雄蟲，也有這個機會。”黑發雄蟲輕嘆一聲，“F，E，D…世俗將那些帶著發育缺陷的孩子們分出三六九等。”
“被分類到FED的雄蟲，和其他骨頭和鱗翅發育不完全的雌蟲，發育畸形的亞種雌蟲一樣，他們的基因鏈發育不成功體現在尾勾的神經叢和腦域神經方面。神經發育畸形，進而導致這些孩子不能理解深奧的知識，無法維持與生俱來的高敏天賦。”
“大部分被世俗歸類到B等級一下的孩子，他們進入發育期夢到聖殿，但他們的神經無法承受完整夢境。”黑發雄蟲舉目望向四周，對時寸瑾感嘆，“我守在這兒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聖殿幻化出這樣的場景，一望無際的藍天與大海，清新悠遠，美麗卻又寂靜。”
“……”時寸瑾垂下眼睫，不言語。
黑發雄蟲笑了笑，轉開話題，繼續說：“那麼，你肯定想知道，世俗評價B級以上的雄蟲夢不夢得到完整聖殿，如果能夢到，為什麼發育結束，仍是B等級。”
時寸瑾嗯了一聲。
黑發雄蟲引著時寸瑾散步，腳下一步一個新景象。
時寸瑾低頭去看，新景象裏的雄蟲，身上服飾已經靠近時寸瑾所在的2000年現代風。
“嗯？”突然，時寸瑾在某一波水浪景象裏，看到了一張眼熟的臉。
一位棕發藍眼的雄蟲面色平靜地坐在花園中，長相和紅桃心格溫有六分像，下半張臉的弧度和嘴唇一模一樣。只是這位雄蟲看上去更消瘦。
黑發雄蟲注意到時寸瑾的眼神多停了一會，他跟著瞥了一眼，輕柔說：“那是費雪·格林，善良但心裏承受力很差。”
時寸瑾問：“比如？”
“這就涉及第四個問題，如何成為聖。”黑發雄蟲說。
時寸瑾立刻專注起來。
黑發雄蟲見狀又笑了，像看到自己家孩子講反話那般，高興又和藹：“你還是對聖級感興趣，對嗎？”
時寸瑾：“…對。”
他想了解瓦倫丁成年沒有冠號的原因。
“世俗定義的C到A級雄蟲，他們可以夢見完整的聖殿夢境，并且擁有選擇成為聖閣下的選擇。”黑發雄蟲若無其事地說出一個爆炸消息。
時寸瑾怔愣一瞬，立刻道：“可是在我看過的歷史中，被公開記錄的聖級閣下只有9位？”
黑發雄蟲笑了笑，黑瞳更加專注地凝視時寸瑾。
他說：“每一位能選擇成為聖的雄蟲都同意了選項，他們為此感到狂喜和高興。可是呢，聖的考驗并非點點頭就能過關。”
黑發雄蟲揮動手臂，海浪隨之翻湧，海鏡再一次呈現出無數畫面。
時寸瑾望過去，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海鏡中，參加過的菲特·懷恩候選賽的三位C等閣下正在接受聖級考驗。
他們中，有一位被蛾種守護者們帶著狼狽逃亡，有一位眼神空洞地住在一棟豪華鳥籠中，脖子上鎖著一條金鏈，有一位雙眼失焦，被四位神情癲狂的特權種鉗壓在床上，身體輕輕聳動……時寸瑾轉開視線，反胃感沖至喉口。
時寸瑾認出最後一位失去意識，被異化蟲族分食的閣下，那是菲特·懷恩冠軍賽的1號閣下米歇爾。
海鏡中，1號米歇爾的長相沒有太大區別，但精氣神全然毀絕，失去意識的臉上還殘留著絕望的痛苦與抗拒。不見一絲與60號選手站在一起的神采飛揚。
“他們都失敗了。”黑發蟲族平靜地說，“聖級閣下絕不是由世俗定義的好基因，好家世，好勢力所組成。聖的含義是指引路星，必須擁有不畏武力、強權、陰謀、折磨的意志力，并且與之相等的智慧、寬容、善良、堅持和絕對的理性。”
“每一位來到夢境聖殿并且同意成為聖的雄蟲，他們會進入考驗之地，在考驗之地中度過三次成聖之後的假想世界生活。但從70年前開始，再也沒有一位雄蟲成功，他們失敗一次，連第二次都不願意嘗試。”
“他們無法處理好成為聖之後的地位轉變，也無法去引導、指引或迷茫或好鬥或兇戾的士兵，哪怕是最簡單的寬容和堅持都做不到。大多數雄蟲在考驗之地的迷惑下隨波逐流，被世俗侵蝕。被欲望掌控，被哄騙，又或是濫用聖級的特殊天賦挑起紛爭，世界在他們的影響下變得混亂，穩定的家園一次次陷入爭奪的戰火。”
黑發雄蟲有些哀傷，說：“在久遠的軍團系時期，如果哪個家族出現一位聖閣下，那個家族會蒸蒸日上，家族士兵會知疼知冷，明白生命中除了戰爭死亡，還有更值得的事情去發現，去觀察，去接納。他們能更好地看見前路，進而遏制殺欲，避開滅族的風險，找到更多希望。”
時寸瑾聽明白了，不由自主道：“寬容讓生命有更多的選擇，善良與理性能孵化信任，智慧與臨危不懼的堅定能甄別出更好更合適的選擇。選擇就像交易，交易分貿易與利益，一旦貿易與利益穩定…和平便誕生了。”
“聖本該是帶來希望的存在。”黑發雄蟲冷漠的口吻突然又變回和藹，慈祥地說俏皮話：“雄蟲的考驗之地就像你寫的約書亞少將經歷過的百萬世界。我這樣講，你一定能更清楚。”
時寸瑾：“……………”
首先，我是無神論者。
其次，你們蟲族真能把重生設定實體化？？？
“…您能通過我的眼睛看到我的現實？”時寸瑾艱難地說，主持嚴肅VR會議的千歲老人家突然變成網癮沖浪用戶，真有點刺激了。
“當然不，我只能看來過聖殿的孩子的眼睛，也只能零星地看到一點。”黑發雄蟲望著時寸瑾，眼神溫柔欲滴：“我只是一縷幽影，幹涉不了現實，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就是在你們考驗失敗後，抹除痛苦的記憶。”
時寸瑾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同時，他也意識到，原著作者寫vv成年後沒有立刻冠聖的稱號，可能是想設置一個延遲爽點：規則在vv面前都要讓步，vv的存在能重置規則。
這種迪化流爽點在小說中很常見，可是，當原著書變成一個世界，所有設定都自動演化補全了。
現在看來，瓦倫丁沒有在成年後立刻冠聖，百分百沒有通過夢境聖殿的考驗。
……
時寸瑾又想捏眉心了。
未來科幻蟲族背景怎麼還有魔幻電影設定，哎，哎。
“請原諒。”黑發雄蟲察覺到時寸瑾的不舒服，調整專注的視線，歉意道：“那麼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孩子。”扣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在經歷考驗前就已經擁有如此閃耀的靈光。”黑發雄蟲又專注地看向時寸瑾的眼睛，說：“閃耀，完整，像一顆鑽石。”
“孩子，在我為你落下華冠前，你已走到應許之地。”黑發雄蟲誠懇地說：“不要拒絕我為你落冠，好嗎？你太虛弱了，你應該有更好的身體，更好的一切，你也該有更好的一切去面對蘇醒後的風暴。”
蘇醒後的風暴…時寸瑾想到嘉年華的意外，他抿了抿唇。的確，最糟糕的情況是他被戈貝利爾成功帶回貓眼，菲特馬甲被潑髒水報廢，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還有阿努什卡，時寸瑾心中嘆息，1500，1501，簡直無法想象阿努什卡又一次收到壞消息會變成什麼樣。
“冠聖後必要履行的職責範圍多大？”時寸瑾平靜問，“有沒有具體文書，我需要了解全部規則再考慮。”
黑發雄蟲怔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得甚至有點失態。
時寸瑾：？
年輕時被合同詐騙過，警惕一點怎麼了。
“不，不，呵呵。”黑發雄蟲深呼吸兩下，溫柔地望著時寸瑾，輕聲而喜悅的說：“天哪，天哪…我多希望我還活著時能有你這樣可愛的孩子。”
時寸瑾的被強認孩子PTSD犯了，條件反射禮貌道：“謝謝，當孤兒挺好。”
黑發雄蟲哭笑不得，為自己順了順胸口，說：“孩子，你已經在做了。”
時寸瑾頓住。
“你自己走到了應許之地，不是指你來到這兒。”黑發雄蟲溫柔地說，“你已經具備所有聖該有的品德。”
“我為你落下的冠冕，只為撫平你的發育關痛苦，為你點亮聖該有的所有天賦。”
黑發雄蟲上前一步，擡起雙手靠近時寸瑾的臉，問：“我可以碰你的臉嗎？”
時寸瑾抿了抿唇，點點頭，說：“謝謝。”
黑發雄蟲與時寸瑾平視，擡手捧住時寸瑾臉的兩側，將額頭靠過去輕輕抵在時寸瑾額頭上，閉上眼睛，說：“很快結束。”
霎時間，時寸瑾感到額頭一片清涼，仿佛有一陣微風自天而來，沖入天靈蓋游走遍全身。
他感到輕盈，快樂，緊繃多月的神經和心理壓力全都消失了，像回到最初的母親子宮，被溫暖的羊水包裹。
“咕嘟咕嘟…”一陣水聲真實地在時寸瑾耳邊響起。
他顫著睫毛，眼睛睜開一條細縫，下一秒，時寸瑾猛地瞪大雙眼！
他在海中！
黑發的雄蟲摟著他沉入海中，一如所有海盜魔幻電影裏會有的場景，黑發雄蟲像以人為食的人魚，摁著他的肩膀，將他往深海中沉去。
深海半藍半黑，黑發雄蟲背後有一片石油般的黑影，黑影中有無數顏色不同的眼珠子，陰森、詛咒、恐懼、怨恨，無數種情緒在無數眼中迸發，眼珠全部都在盯著他。
時寸瑾猛烈掙紮，黑發雄蟲貼過來抓緊，在時寸瑾耳邊安慰：“噓噓…不要去看那些眼睛，那些是失敗者的記憶，噓噓…很快，很快，你很快就會醒來，不要害怕。”
1797，1798，1799，1800。時寸瑾閉上眼睛，心中讀秒到30分鐘整，他突然能呼吸了。
…
“嗬！”時寸瑾猛地睜大眼睛，從深黑的夢境中醒來。
他的心髒在狂跳，但還未等他緩過來，熟悉的吵鬧聲就在他耳邊響起。
“時老師！！！！！！！！！”系統狂喜爆鳴，“您終于終于終于終于終于于yyyy……！！”
時寸瑾坐起身，感受到肩頭不正常的重量，但他沒有低頭去看，也沒有立刻回應系統高興到亂碼的賀喜聲，而是驚訝地望著四周昏暗的景色。
他在一個昏暗到無法分清是小房間還是大房間的臥室。
昏暗的臥室無窗無門，床柱四周封著金色的欄桿。
時寸瑾：“……”
？
本站無彈出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