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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

第787章 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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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章 上課

葉殊一邊聽展星說話, 一邊跟他一起走進了小殿之內(nèi)。

盡管一定很多內(nèi)門弟子都聽過這門課程了,但因著總?cè)藬?shù)衆(zhòng)多,如今小殿裏的修士也頗不少, 足足將蒲團占了大半——殿中的地面上有許多個蒲團, 每個弟子入得此間, 都是自己尋一個蒲團坐下。

葉殊也找了個蒲團坐下, 展星跟過去, 坐在他的旁邊。

展星還在小聲與他說話, 這次說的就是他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譬如來給他們上這門免費課的師長是一位神游境界的長老, 莫看對方的修為似乎只與一些實力強大的長老們的弟子差不多,但本身卻擅長多種陣法,也對一些上古大陣有研究。他來免費開課,所言雖淺顯, 但也都是他多年研究後的經(jīng)驗之談,據(jù)說對想要修煉陣道的弟子頗有助力……

雖說新認(rèn)識的同門話多了些, 葉殊也并未嫌棄, 左右從那些話裏也能得出不少消息, 他既然要說,就容他說就是。

展星眼見葉殊一直聽著, 還時不時地應(yīng)和幾聲, 分明并非敷衍,頓時喜不自勝, 說得越來越多,透露出來的各類消息也越來越多了。

——直到有一位白發(fā)老者從外面走入,展星才安靜下來。

這位白發(fā)老者就是這門課的教導(dǎo)之人, 姓錢, 衆(zhòng)人皆稱其為“錢長老”。

他臉色紅潤, 鶴發(fā)童顏,眉眼間也帶著幾分善意。

是個看著慈和之人。

待錢長老進門之後,順手一揮,殿門便關(guān)上了。

不論是否收取費用的課程,每次的開課時間是寫在殿外的一座小碑上的,來聽課的弟子們在此之前進入小殿即可,而授課的師長每每都在時辰到了那瞬將殿門關(guān)上,就不再容人進來了。

殿內(nèi)的光倏然暗了暗。

緊接著,錢長老再一拂袖,有一盞小燈懸浮而起,高掛在屋頂,灑下道道柔光。

就將整個殿內(nèi)照得明亮。

也是此刻,在錢長老的身後,出現(xiàn)了幾種布陣之物。

葉殊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都是與傳送陣相關(guān)的。

錢長老并不拖沓,環(huán)視衆(zhòng)多弟子一眼、見他們?nèi)颊蠖俗幔簿湍闷鹨粯硬缄囍铮_始與往日每一次課那般,徐徐講述起來——不錯,“傳送陣課程淺論”當(dāng)真就只是淺論,故而也僅僅一堂課就能講完,不必在弟子們離開前定下下一次課的時間。

“但凡傳送陣,或可將活物、死物盡數(shù)傳送到另一處所在,又或者只能傳送死物而不能傳送活物,其鐫刻的陣紋多有不同,但傳送活物的陣紋須得更加穩(wěn)定、牢固,布陣之物也須更為強韌,才不至于在傳送過程中有損。”

“除卻布陣之物與陣紋之外,還要用強大的力量灌注陣法之內(nèi),才能驅(qū)動陣法。而那力量正是為了將傳送之人、之物庇護起來,使之能在傳送中安穩(wěn)抵達(dá)。這力量于過程中不斷消耗,若是有所不足,被傳送之人、之物便或者在最後一刻被拋出,又或者被混亂的虛空之力所傷,隕落、毀損在虛空之內(nèi)。”

“傳送的距離越是遙遠(yuǎn),所需的力量就越多,而這力量的來源,又有數(shù)種……”

“絕大多數(shù)傳送陣的陣紋都是通用的,所用來推進力量的陣紋為靈石。你肯且看,此一二三道陣紋結(jié)合起來,便成為能汲取靈石力量的微型小陣,再灌注到陣法之內(nèi),運作于入內(nèi)的修士——甚至凡人身上。不錯,縱然凡人身上并無法力,也可以自傳送陣進出。死物更不必提,其所需力量要相對小上許多。”

“若是不用靈石,傳送陣中還可套嵌陣法,通常是將聚靈陣與之相合,再輔佐灌注陣法,多種一同運轉(zhuǎn)時,所得傳送陣幾乎就不會停歇,每時每刻有人進入,皆可傳送到相應(yīng)之地。”

“傳送陣又分為多種,有確定傳送之地的,也有不確定的。若是不確定的,就如同先前老夫所言那傳送力量用盡後將內(nèi)中之人、之物拋出一般,會有特殊陣紋護持入陣的人與物,使其在傳送之力即將耗盡時強行打開虛空縫隙,將其拋出。而若是確定的,則往往是傳送的兩地早有默契,兩邊的傳送陣上鐫刻互相呼應(yīng)的陣紋,使得雙方可以連通。還有一種則是當(dāng)一個修士自某座不定去向的傳送陣拋出後,就在另一邊也設(shè)立一座傳送陣,使兩邊相連……”

“……布陣之物須得仔細(xì)挑選,不過因其并不進入虛空之內(nèi),不會被其中混亂之力腐蝕,平日裏也很難毀損。只是究竟能承受多少力量,傳送多少人,都要仔細(xì)考慮。不過用聚靈陣與灌注陣法的那些傳送陣,布陣之物會長久接受天地靈炁的滋養(yǎng),比起使用靈石的那些傳送陣來,能驅(qū)使的年限更長……”

“為免傳送陣將活人卡在其中,但凡布置了這等陣法且有人進出這陣法之處,都要時常查看陣紋是否完好,布陣之物是否不曾毀損……”

·

隨著講解,這位錢長老也做出了一些示例。

先前被他取出來的那些布陣之物被他一一講解介紹過後,他就當(dāng)真在衆(zhòng)多弟子的面前布置出一對相當(dāng)小型的傳送陣來。

葉殊早已看出,那幾個布陣之物都很是小巧,除非多個小件組合套嵌,否則根本無法形成真正能將人來回傳送的大陣。

如今錢長老的舉動,也就并不意外。

在一張長桌上,最左邊立著一個極小的傳送陣,在最右邊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個。

兩個小型傳送陣中都投入了一塊下品靈石,接著就有錢長老取出了一個玉碟,放進了左邊的傳送陣裏,再將陣法啓動。

只見一道華光閃過,空間仿佛生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紋。

在衆(zhòng)多弟子的視線之內(nèi),那玉碟倏地出現(xiàn)在了最右邊的小型傳送陣中。

很清晰地展露出了傳送陣的妙用。

接著,錢長老改動了其中一邊陣法的陣紋,再將玉碟送入其中并激發(fā)陣法時,那玉碟先是消失,而後不過轉(zhuǎn)瞬就忽然出現(xiàn)在兩個傳送陣之間的某處——只是此刻它不再是完整的玉碟,而是一蓬雪白的玉屑,零零碎碎地掉落。

霎時間,就有幾個弟子喉頭微動,分明便是想到了什麼。

若是他們遇上這種情形,只怕是極難順利生存下來……

接著,錢長老依照他先前所講述的那些知識,用兩個小型的傳送陣一一展示,所顯現(xiàn)出來的情景,都與他所講述的分毫不差。

也正因如此,衆(zhòng)多弟子的面上也都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殊聽得仔細(xì),感覺這淺談的確是淺顯,但也的確直指傳送陣的核心,錢長老的講述直白易懂,作為粗講的課程,也的確稱得上是絕佳了。

就連旁邊那不知自己在陣道雜學(xué)上是否有天賦的展星,亦是聽得雙眼發(fā)光,似乎聽得極明白、對課程極滿意的模樣。

看來,這展星多半是有心走向陣道了。

·

整個課程中,錢長老果然是將他所知的關(guān)乎于傳送陣的知識淺淺談?wù)摿艘环冀K并未深入,但凡涉及到的,都是點到為止便完。

當(dāng)淺論說完後,他只大致教導(dǎo)了幾個常用的、以及幾個簡單卻特點分明的的傳送陣紋,若是聽過這堂課的弟子出去歷練,在什麼秘境或者險地裏發(fā)現(xiàn)相似的陣紋,就可以做出一定的判斷——比如陣紋所代表的地方有傳送之能,一旦遇見了危險,或者可以借助這些陣紋所在將他們傳送逃生。當(dāng)然,若是發(fā)現(xiàn)那處逃生所在的陣紋有所毀損,那麼辨認(rèn)出來之後也可以通過記憶中的所學(xué)將之彌補一二,使之恢複傳送能力。

不過最多也就只有這些了,日後若是還對傳送陣有興趣,想要深學(xué)的,就要去挑選其他課程了。到那時,所要學(xué)習(xí)的就不再是淺論,而是不同的大小傳送陣如何辨認(rèn)、修補、布置,甚至包括陣紋如何鐫刻、布陣之物如何挑選籌備、若是沒有現(xiàn)成的布陣之物又要如何煉制出這樣的布陣之物來……在這裏面,也就還要涉及到一些淺顯的煉器課程了。

無論是什麼地方的雜學(xué),各門之間都是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要說只單學(xué)一門,對其他各門都全然不研究……這當(dāng)然不至于就不能通曉陣道了,只是相比起都粗通一些的來,修行時必然會出現(xiàn)許多麻煩,在修學(xué)的過程中,也往往要做出更全面的準(zhǔn)備。

否則,籌備不足,只通一門的修士便很難隨機應(yīng)變了——直到他們越學(xué)越深,達(dá)到可以不依靠布陣之物的境界,才能與其他修行陣道之人齊平。不過凡事都不絕對,因著前期艱難了些,後續(xù)的時候,他們也或許能在某些方面超越旁人。

·

不知不覺間,錢長老的整個課程就此結(jié)束。

他是經(jīng)常給人上這堂課的,故而十分嫻熟,每次課程的時間都控制得極為精準(zhǔn)。如今最後一句話落下,他悄然揮袖,將桌面上的雜物盡數(shù)收了起來。

之後,錢長老一笑:“淺論至此為止,衆(zhòng)位學(xué)生可以自便。”

說完他不再停留,飄飄然如同來時一般,又離開了。

當(dāng)下裏有幾個弟子想起什麼,匆匆地追了出去,口中還急急詢問:“錢長老,不知若還想學(xué)這傳送陣,去聽哪幾堂課最妥當(dāng)?”

那錢長老已離得遠(yuǎn)了,聽得這問話,似乎腳步略放慢些,也不疾不徐地回答說:“但凡帶上‘傳送陣’這三個字的課程除卻淺論一類外,皆會深講。凡講解此陣者每旬前三日、中三日、後三日是不同人,聽課時留一些便可……”

盡管聲音越來越遠(yuǎn),但還未離開的弟子們也都已經(jīng)聽見。

過後他們還要挑課,就能循著錢長老的指點而去了。

·

展星很是興奮,連忙將錢長老的話默念幾遍記下,眼見坐在旁邊的新師弟就要起身,他也連忙站起來,滿臉帶笑地與其說話。

“葉師弟!這位錢長老著實不凡,講起課來如此精彩,我當(dāng)真聽得高興極了。也不知他是否還教導(dǎo)其他陣道課程,若是還有,我倒想也都去聽一聽……對了葉師弟,不知你可還去聽他的課?若是還聽,不如日後也一同過去?”

“啊……對不住,這邀請冒昧了些,只是難得遇見師弟這般性情和善之人,我實在是想要結(jié)交,說話就唐突了。葉師弟莫怪,我并無強求之意,每個人所想要修習(xí)的課程不能全然相同,不好一直相邀的。”

“多謝葉師弟不怪罪。對了葉師弟,我聽聞這勤學(xué)堂中有一座小殿裏并不安排長老上課,而是在其中寫明每日的課程有哪些、所教導(dǎo)的與什麼相關(guān)。我等弟子為了尋找合適的課程,每每都會先去那處,將每日開講的課名記下,再做挑選。”

“葉師弟若不介意,你我一同去那處看看如何?”

·

這展星說話急切,或許也因著他性子之故,有時嘴快說出的話不妥當(dāng),才剛說完,還不等聽到那話的人生出不滿,他自己卻又反應(yīng)過來,再趕緊致歉,讓人哭笑不得。

葉殊性子雖冷淡,但并非那等不知禮數(shù)之人。旁人同他說話,只要那人不是他之仇敵,他也不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展星語速極快,所言極多,他在課前與之時不時應(yīng)聲,此刻依舊與之時不時應(yīng)聲,就讓展星越說越是興起,覺得對這位師弟是一見如故,恨不得立刻就能打動對方,成為對方的知己好友。

總算等展星說完了一大通話,對葉殊發(fā)出了邀請的詢問。

葉殊這才平靜回道:“我與道侶同來,不知他那堂課是否結(jié)束。若要過去查看課程,要等他與我們一起方可。”

展星冷不丁聽到了“道侶”二字,不由一愣。

然後他雙眼瞪大,禁不住就脫口出聲:“葉師弟,你還這般小的年紀(jì),就有了道侶麼?真是叫人驚訝,能打動于你,想必是個美麗的姑娘!”

葉殊微微搖頭。

展星又一愣,心裏不由想著,難道不是個美麗的姑娘,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葉師弟這性情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再怎麼不夠美貌的姑娘,也總要誇一誇才是。

然而還未等展星開口又說話,卻聽到了葉殊的補充。

葉殊道:“不是個姑娘。”

展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不是個姑娘?

·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了小殿殿門,在一刻之內(nèi)這殿中的弟子們都得離開,再下一刻就會有許多弟子進入,來等下一堂課。

——據(jù)說這下一堂課依舊是傳送陣的淺論,也依舊是錢長老來上課。還有些弟子離開小殿後并未遠(yuǎn)走,而是留在了外面,再過一會兒又要進去,重新聽一遍這課程。而這些弟子,想必就是先前沒聽太明白的,要多聽幾次才能領(lǐng)悟了。

就在展星依舊震撼時,卻發(fā)現(xiàn)新認(rèn)識的葉師弟是直往南邊走去的。

展星沒怎麼遲疑,直接追了上去,心裏還有些驚訝,但口中已然說道:“葉師弟,你去那邊作甚?莫非你的道侶并非是修雜學(xué)的,而是修煉攻伐的?”

不論是靈域還是下界,男子與男子之間結(jié)為道侶的雖不多見,卻也不算太罕見。單是流雲(yún)宗裏,男修與男修的成婚大典就舉辦過多次,有大有小,也都是要邀請同門與師長參加的,同樣也都會誠心恭賀。

展星先前震驚,并非是他覺得此事不妥,而是他也還算有識人之明,很明白如同葉師弟這般性子冷淡之人,與人相處時是可以攀談卻不容易接近的。此類人物,能與對方結(jié)為友人恐怕都要耗費許多誠心方可,竟然會在二十餘歲時就和他人結(jié)為道侶,實在是很不尋常。他先前提到了“姑娘”,一來男女之間陰陽和鳴是常態(tài),二來也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出口剎那就猜測說不得是葉師弟的家中為他在年幼時就定下了婚約,而這樣的婚約自然不會刻意去定一個男子,往往都是般配的姑娘。

而現(xiàn)下,葉師弟所匹配的道侶是個男修……展星就知道自己先前所想皆是錯的,和男修結(jié)為道侶的,除非極少的特殊情形,幾乎不可能是聽從他人之言,而是自己情願。

也便是說,冷淡的葉師弟在他這般性子活絡(luò)的年長師兄都還不曾遇見心儀之人前,就已找到了情投意合之人,還已是成婚!

展星如何能不震驚?就連說話時都差點要不過腦子了。

葉殊自然知道展星的震驚,也看出了展星那暗藏著的一絲羨慕之意,不由眉頭微動。

他原本就展星就不排斥,相處了這一小段時間後,就更能看出展星的性子……他和長瀾在流雲(yún)宗裏,除卻先前相識的邰勝與謝靈佟以外,總要認(rèn)得些修為相近的同門,彼此互通一些消息。這位展星師兄,倒是可以算作一人。

·

一小段路後,兩人來到了南邊的一座小殿前。

葉殊停下了腳步,展星也就同樣停下腳步,擡眼看向殿上的牌匾。

“劍道真意淺論”。

展星念過一遍,笑著說道:“葉師弟,你的道侶是一位劍修麼?”

葉殊微微點頭:“他叫晏長瀾,自我修行時就同我同行,至今已過十年。”

展星略算算,那豈不是他們十多歲就在一起了?或許同行的時間長了,便日久生情?他又隱隱覺得有趣,在他看來,葉師弟并不像是那等與人相處久了就會生出情意來的。如葉師弟這般的人物,論理當(dāng)是即便相處千年,與人也至多只是君子之交才是……那究竟又是個什麼樣出色的人物,只那般短暫的時間,就能將葉師弟打動至此?

——他自然不知道葉殊與晏長瀾之間的淵源,其穿越生死,牽絆前世今生,彼此都守護對方最為孱弱時,從最初就一切不同。

展星固然好奇,卻也知道不便多問。

于是他果真不曾追問,只又滔滔不絕地同葉殊說了些別的話題,陪同他一起在這殿外等候他的道侶出來而已。

·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劍道真意淺論”課程也結(jié)束了。

殿門一開,登時有凜冽的劍氣迸發(fā)而出,盡管不帶有絲毫惡意、也無攻擊之意,但依舊帶來了多種強悍的威壓,讓人心中發(fā)寒。

裏面的弟子,多半是有人演示過劍法的,許多零散的劍氣彌久不散,游走在密閉的小殿之內(nèi),直到門開,這才一同傾瀉出來。

葉殊和展星并不直接站在殿門外,故而這些劍氣呼嘯而出、轉(zhuǎn)瞬即散,但也都不曾對他們兩個造成什麼影響。

兩人看見,有好幾個或者高挑、或者削痩、或者窈窕、或者健美的身形自殿內(nèi)快步而出,在走出之後,大多互相也不曾多做談?wù)摚悄_下光芒一閃,就禦劍破空而去。

葉殊很有耐心,就安靜等著。

不多會,有個身形高大、猿臂蜂腰的男修大步走出,其相貌很是英俊,眉眼間帶著幾分冷峻,行走間步子則很平穩(wěn),是一個給人感覺相當(dāng)穩(wěn)重之人。

他似乎有所察覺,在出門之後便腳步微頓,隨後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右側(cè)之處。

隨後,這高大男修的冷峻倏然散去,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都有所改變,穩(wěn)重依舊是穩(wěn)重,那暗藏的鋒芒卻盡數(shù)收斂。

其聲音也透出溫和:“阿拙,累你久等了。”

展星今日不知第幾次愣住,不由得再次看向葉殊。

這一刻,他感覺到這葉師弟身上一直帶著的疏離也消散了許多,其面上的淡漠在聽見高大劍修喚他的剎那,就也化為了一抹難以看清的微柔。

展星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他心裏想著的是,葉師弟的道侶喚他為“阿拙”?居然還有這般親昵的小名麼?葉師弟與他道侶之間,竟還有這般情趣,著實叫人意想不到……

·

晏長瀾在選擇“劍道真意淺論”這門課時,所想的自然就是靈域中的劍修對于此道的認(rèn)知。在他看來,流雲(yún)宗既已是個二流勢力,在靈域中也屬中上等,其開講劍道真意時,為免將對自身真意尚無十分認(rèn)知的劍修有所影響,所述知識必定就是靈域中劍修的普遍認(rèn)知,不會有什麼偏移之處,也更能讓他了解此道。

果不其然,課程開始後,過來講課的是個聚合境界的劍修,一身的真意全不顯露,只是以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將“淺論”全數(shù)念過一遍,又舉出了此前他所見過的所有真意的名稱,以及那些真意顯露出來後的景象、大致威能。

除此以外,在真意之後的劍心之說只稍提了提,極為簡略——也是,在真意都還不曾弄明白之前,知道劍心一事對劍修并無好處。境界不到,哪怕知道了也不過是滿心迷茫,說不得還會因著好高騖遠(yuǎn)、不能窺探等受到打擊。

待這些都講過以後,那劍修讓殿中有意的劍修出來演練他們各自的得意劍法,要是想要展露自己真意、聽他講解的,也由他們展露,他也的確講解。

直至再沒人出聲,劍修又談?wù)摿艘恍┳约寒?dāng)年歷練時領(lǐng)悟真意的心得,不過同樣不會深講,以免影響到劍修弟子們自己的領(lǐng)悟。

再然後,這一堂課也就結(jié)束了,所有的聽課弟子都被這位劍修驅(qū)趕出去。

晏長瀾一直認(rèn)真聽著,但他既沒有出來演練劍法,也不曾展露自己的風(fēng)雷真意。

倒不是旁的,而是在聽課之中,他察覺到來聽這淺論的劍修中,居然還有一些尚未完全領(lǐng)悟各自真意的築基弟子!

必須掌握了屬于自己的劍道真意的弟子,才是真正的劍修,靈域中的修士自然都知道這一點,流雲(yún)宗的弟子們就更明白了。

內(nèi)門的勤學(xué)堂只有內(nèi)門弟子可以自由選課,能進入內(nèi)門的、修煉劍法的修士大多數(shù)已然都是真正的劍修,但也總有一些早早就被收入內(nèi)門的年輕弟子,他們在真意上還不曾立刻選擇、領(lǐng)悟,又或者有極少數(shù)選錯了修煉之路、進入內(nèi)門後改換修煉之法的,他們也想成為劍修,還得從頭開始……于是關(guān)于真意淺論的課程中,其實除卻對真意掌握不深的劍修外,絕大多數(shù)就都是還未領(lǐng)悟真意的。

像晏長瀾這樣初來靈域、過來聽聽靈域真意淺論的極少極少,他的真意之強,在內(nèi)門弟子中處于極高的水準(zhǔn),若是他真在聽課時來個演示,恐怕對那些“劍道新人”們會産生極大的影響,對他們?nèi)蔗岬男逕挕⒄莆照嬲龑儆谒麄冏约旱恼嬉獯鬄椴焕?br />
而且,晏長瀾非但不能演示,還絕不能自行領(lǐng)悟,否則他這樣吞服了劍元果的劍修,一旦領(lǐng)悟周身就是風(fēng)鳴雷動,真意外放間,依舊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就連平日裏偶爾會流露出的一絲風(fēng)雷氣息,也都得被晏長瀾全部束縛在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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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課後,晏長瀾聽了講解,與自己早前的認(rèn)知互相印證,覺得并無不同,也算沒白來這堂課。只是過後就不必再聽這些淺論,他若再去選課,應(yīng)當(dāng)就要挑選深講劍法和不同真意的——回去他該與阿拙商量一番,之後他們是先聽其他的課程,還是先去藏書樓領(lǐng)取書冊?阿拙所學(xué)頗雜,要選什麼恐怕得過去看了再說,而他這邊恐怕要挑選幾門劍法修煉,在下界他所學(xué)的、所領(lǐng)悟的劍法雖然不差,可隨著修為的提升,大約也快要不夠用了……

這般想著,晏長瀾很快走出了小殿。

隨即他心有所感,立即看向了感應(yīng)到的方向,也果然在那裏瞧見了不知已等待自己多久的愛侶……與一個他不識得的生面孔。

那生面孔正對他的愛侶說話,眉飛色舞,性子著實是……熱情。

晏長瀾心念微轉(zhuǎn),迅速開口招呼。

緊接著,人也立即走了過去。

·

葉殊看著晏長瀾走過來,眉眼微微溫和,朝他點了點頭。

晏長瀾來到他的身邊,看一眼展星後,低聲詢問:“這位師兄如何稱呼?”兩人的境界相當(dāng),自然是先來的為兄。

展星還未等葉殊介紹,自己先笑著說道:“我叫展星,與葉師弟挑選了同一堂課程,故而認(rèn)識了。原本我想要邀請葉師弟同去查看其他課程,卻聽他說要等著道侶一起,便厚著臉皮過來一同等了。現(xiàn)下見到晏師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與葉師弟再般配不過……”

又是一番滔滔不絕,語速快得叫人難以插話。

晏長瀾在下界時,與人的交集比葉殊要多上許多,但他也從未遇見過這般熱情、如此話多之人,不過這人雖說話很多,可所說的不重樣,語氣還不令人厭煩,甚至還隱隱能聽出他每句話裏的真誠,也實在是有些新鮮。

他瞧一眼自家愛侶,大約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阿拙并未想法子擺脫此人,反倒是容得他一起行動,還容他跟了過來——他想,阿拙也是願意與此人結(jié)交的。而既然阿拙願意,他當(dāng)然就也是願意的。

于是,晏長瀾與先前的葉殊一般,也耐心地等著展星將話說完。

展星想和葉殊交朋友,當(dāng)然就越不過他的道侶,故而原本他就話多,在見到晏長瀾後,心中有些緊張,就話更多了。

說過一通後,他又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得有些久了,可他才有些尷尬地要收住話頭時,就發(fā)覺晏師弟和葉師弟一樣,都沒有以往他遇見的一些同門那般帶著厭煩……

展星大為感動。

沒想到,除卻葉師弟外,他的道侶也是如此赤誠的好人!

仔細(xì)想想也不意外,正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師弟這般心胸讓人想要結(jié)交,他的道侶原本也該是如此才是。

看來,不僅是葉師弟值得結(jié)交,晏師弟也很值得結(jié)交!如今他想要結(jié)交的不只是一個朋友,而是兩位知己了!

·

盡管展星還不至于將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可無論是心思細(xì)密的葉殊還是劍心純粹的晏長瀾,都能察覺到這展星的細(xì)微情緒波動,能看出他現(xiàn)下大致所想。

葉殊倒也還好,晏長瀾則覺得有些趣味。

但毋庸置疑,兩人確實也依舊不反感展星的性子。

晏長瀾等展星話音停下,似乎有些不自在時,朝他笑了笑,說:“我叫晏長瀾,展星師兄,幸會了。方才阿拙新去聽課,有勞展星師兄照顧他。”

展星眼睛明亮,立刻說道:“哪裏,哪裏,是葉師弟照顧我才是。”又熱情地邀請兩人,“葉師弟,晏師弟,不如我們一同去看一看近來的課程,也去挑選一番?我不修煉劍道,恐怕是不能與晏師弟一起上課了,但是葉師弟要學(xué)陣道,我恰好也對此頗有興致,也想要挑一些相關(guān)的課程。若是碰巧能挑中同一堂課,便有了個同伴。不知兩位師弟意下如何?”

晏長瀾道:“也好。展師兄可知道那處小殿在什麼地方?”

展星忙說:“我聽說過,是偏向于中央之地,兩位師弟,我們是一同走過去,還是尋個什麼忙代步的?我如今還沒有代步的妖獸,正攢著流雲(yún)點要去換一頭開靈妖獸的……”

他說著又扯遠(yuǎn)了話題。

待他發(fā)現(xiàn)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就幹脆閉嘴,用詢問的視線看向葉晏二人。

葉殊道:“我與長瀾的妖獸還未過來,左右那小殿也在此間,就走步過去罷。”

晏長瀾向來都聽葉殊的,他沒意見。

展星當(dāng)然也樂得和他們一同步行,這般相處得更久些,他也暗暗想著,多和兩位師弟增加些感情,待分別時,總要問出他們住在何處,也好在日後能經(jīng)常來往才是……

·

沒多久,幾人來到了一處小殿前。

這座小殿瞧著與其他小殿依舊是沒什麼不同的,不過那牌匾上卻是朱紅色的幾個大字——

“尋課殿”。

葉殊在邰勝給他的玉簡中不曾看到過此處,如今聽展星提起,才知道還有這一個能查看每日所有課程的小殿存在。

他料想,倒不是邰勝要故意隱瞞于他,多半是邰勝神游境界已久,又是親傳弟子,距離時常過來查課尋課的時間太久之故,實在是太過細(xì)枝末節(jié),他便不曾想到……又或者這小殿原本并非是早早就有,而是衆(zhòng)多弟子們覺得尋課艱難,才逐漸有了這麼個所在?邰勝久不來此,并未留意也未可知。

而今展星知道,帶來這消息,又讓葉晏二人方便了許多。

展星立刻招呼道:“葉師弟,晏師弟,我們快些進去查課罷?”

葉晏二人對視一眼,都擡起腳步,跟隨展星一同走入這小殿之內(nèi)了。

·

小殿裏,幾面牆壁上掛著許多木牌,在木牌上寫著不同課程的名稱,著實是數(shù)目繁多,仿佛一眼望不到邊際一般。但稍稍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最上方還有一行行朱紅大字,每一行都寫著不同的日子的不同時辰,其下方掛著的木牌都是整整齊齊的,那便都是具體到同一個時辰的課程了。

一進入此間,頓時就能看見萬千課程所在,讓人震動不已。

葉殊神識一掃,所有的課程就都在他的意識之內(nèi)。

也的確是方便得很。

許多弟子已然來此,他們并未擁擠到牆壁之下,而是與葉殊一般都是用神識快速一“看”,看完以後就會走到殿裏的空處思索須臾,抑或是很快走出殿外,都是利落得很。

也就只有葉殊等人這般頭一次過來的,對此處不了解,才會多待一會兒,將此處觀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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