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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

第2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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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儼嘆道:“還好我早幾日就先得了消息,即使今日沈家知曉此事,應(yīng)該也來不及做手腳了。”

司敬文發(fā)愁道:“只怕沈家預(yù)先就……”圖謀在先,先做完手腳再上報戰(zhàn)功,那樣豈不是更妥當(dāng)

司儼冷笑一聲:“我已查過歷年檔案,杜氏匪幫不過三四百人,此次沈家報來的人頭卻是五百四十六顆,中間至少也有近百人的差額,從何處才能一下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弄來百來顆人頭”人頭這東西可不像糧食,今天攢一天明天攢一點(diǎn),陳糧新糧都能混在一起吃的。

司敬文沉吟片刻,臉色突然一變:“以海匪屠村為名,渾水摸魚!”往年海匪若摸上岸,岸上的百姓多有最後連屍首都找不到的,屆時再把這些百姓的頭顱以海匪名義報功。只消將一整個村子都屠滅,沒了認(rèn)得的人,豈不就死無對證

“我已叫人去通知了袁大將軍,請他遣人巡視沿海一帶。若真有屠殺之事,我必上奏陛下,不治沈家之罪,誓不罷休!”

司敬文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望向窗外。天色已晚,而若是扮做海匪屠村,自然是晚上動手最好。欽差隊(duì)伍雖有三五十人,看著陣仗不小,可大都是些文官,到了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若是官軍真要扮成海匪行兇,欽差根本無能為力。

如果沈家真是如此喪心病狂……司敬文只盼望袁大將軍那裏能及時調(diào)兵前往,否則即使拿到了實(shí)證,百姓也必是死傷慘重,到時就算砍了沈家全家,那些死去的百姓也活不轉(zhuǎn)來了。

但願沈家不致如此狠毒,但願——還來得及……

司敬文若是此刻身在桂池村,就會立刻知道他的願望究竟能不能實(shí)現(xiàn)了。

桂池村就在海邊,村民世代以捕魚及經(jīng)商為生,總有一百餘戶人家,六七百人,也算得沿海一帶比較大的村子了。

此刻夜幕低垂,百姓們?yōu)楣?jié)約燈油,天一黑便上床睡覺,只有那比較富裕的人家,這會兒窗中會有如豆般的燈火透出來,一小團(tuán)一小團(tuán)淡黃色的光,仿似稀疏的星星。

沈雲(yún)殊蹲在村子後頭的矮崖上,聽著海風(fēng)吹送來陣陣濤聲,十分愜意地舒了口氣,轉(zhuǎn)頭對背後的人笑了一下:“怎麼樣,這濤聲悅耳吧”

他背後的人被五花大綁,嘴裏還塞了個布團(tuán),正用一雙眼睛怒瞪著他,看起來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口似的,并沒有欣賞海浪聲的意思。

“別急,再等等。”沈雲(yún)殊絲毫不以為忤,“這個時候下手還太早了些,還是後半夜好。”

被他綁著的年輕官吏一臉絕望。他被司儼派出來,到沿海村莊查問杜老七匪幫之事,誰知還沒進(jìn)桂池村,就被此人給綁了起來,三更半夜地拖到了村子後頭來。

這會兒,他覺得他已經(jīng)猜到沈雲(yún)殊要做什麼了。他這是要屠村,好從裏頭賺百來顆人頭出來啊!

杜老七匪幫在本地官府檔案之中也有記載,不過三四百人,而沈家卻上報斬首五百餘顆,這多出來的人頭從哪裏來只怕是要著落在下頭這村子裏了。

別看只是百來顆人頭,可俱都要青壯,如此一來,這桂池村必定要被屠個幹淨(jìng),才能湊齊呢。

等村子被屠完,就該輪到他了。這年輕官吏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蹲在後頭的一排排軍士,絕望地在心裏詛咒——這些人助紂為虐殘殺百姓,以後統(tǒng)統(tǒng)都會刀兵加身不得好死!尤其是沈家父子,定要下十八層地獄,刀山油鍋?zhàn)呱锨О偬?

他正在心裏不停地詛咒,忽然有個軍士悄沒聲地從矮崖下頭翻上來,小聲道:“少將軍,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年輕官吏心裏升起一絲疑惑。難道這沈雲(yún)殊不是要?dú)⑦@些百姓,還在等著殺別的什麼人

他還沒想完呢,桂池村東邊就先騰起了火光。沈雲(yún)殊噌地跳起來,把手一擺,一隊(duì)隊(duì)的軍士像影子一樣跟著他,從矮崖上迅速溜了下去。

只剩下一個年輕軍士還蹲在那裏,顯是在看管人犯。年輕官吏把腦袋伸到他面前,又搖又晃,嘴裏唔唔作響,示意自己有話要說。軍士看了他一會兒,沒好氣地把布團(tuán)扯了出來:“別大喊大叫的,否則我還給你塞回去。”

年輕官吏連忙把聲音壓低:“來的是什麼人”這一路上他看得清清楚楚,沈雲(yún)殊帶來的人都在這兒,只有幾個哨探在外頭游蕩,可他聽著那火光騰起之處,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呢。

年輕軍士哼了一聲:“一會兒你去瞧瞧那些人的衣裳就知道了。”

“海匪”年輕官吏只能猜到這個,“你們知道海匪今夜要來偷襲那何必捆著我!”

年輕軍士又哼了一聲:“告訴你,你會信嗎吆喝起來打草驚蛇,算誰的”

年輕官吏結(jié)巴了一下,幹咳一聲,有些尷尬地道:“是我誤會了。我,我給小兄弟賠罪……”

“那倒不必。”年輕軍士懶懶地道,“一會兒你好生看看那些‘海匪’,然後如實(shí)向欽差大人回報也就是了。”

這年輕官吏不過是個八品,是上一榜才中的同進(jìn)士,官卑職小,卻是個機(jī)靈的,不然也不會被司儼帶出來。他聽這軍士將“海匪”二字咬得重重的,便覺不對——難道這海匪還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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