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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上升空間的女婿，高門大戶裏頭怎舍得出嫡女呢再說了，聽說梅修撰在杭州的時候也是跟沈家的庶女議的親，沈家庶女可以，別家庶女怎就不行了呢

就這事兒，把梅太太惱得不成。甚至心下未必沒有點兒埋怨沈家的意思——就因他家出過庶女議親，才搞得她的大兒子招惹來這些庶出的親事呢。別忘了，梅家可是娶長媳!

梅太太連自己丈夫都有些埋怨，只是不敢說。她與丈夫少年結(jié)縭，生三子一女，外人瞧著是極和睦的，丈夫就是常在外游歷，身邊都沒個丫鬟服侍的，更不必說納妾什麼的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丈夫的才華給她十分大的壓力，她對丈夫，其實是敬更重于愛。丈夫帶著兩個大兒子出外游歷的那幾年，外人看來她獨自一人拉扯一對兒女辛苦，其實對她來說，那段日子才是輕松的。

敬畏之心在，梅太太自不敢對丈夫說什麼埋怨的話，可到底不是很贊同丈夫的看法——長子如今也是官身了呢，還是皇上都誇過的人，如何能尋那等小門小戶家出來的姑娘故而這麼一拖兩拖的，眼看長子得這官兒都快一年了，親事還沒影呢。

這會兒衆(zhòng)人問起梅若辰，梅太太便道：“這孩子年紀還輕，他父親說他學(xué)問還差得遠，叫他這幾年用心做學(xué)問，不許他分心呢。”幼子眼看前程比長子還強，于他的親事上，梅太太心自然是更高的。座上這幾位論門第都不高，梅太太也并不打算與他們糾纏。

許碧笑道：“這麼年輕的解元，文章是滿京城都聞名的，也就是梅大儒這樣的嚴父，還會嫌他學(xué)問不足了。”

衆(zhòng)人都笑道：“可不是。這若是換了別家，誰還會嫌不足呢。”

這些話倒也不全是奉承，梅若辰的才華的確是好的。梅太太口中謙虛，心下也不是不得意的。

這邊衆(zhòng)人說話的聲音大了些，那邊女孩兒們也都聽見了，就有個女孩兒笑道：“梅解元那回論文的文章，我父親都抄回去給我哥哥看了，還把我哥哥罵個臭頭，說他都二十歲的人了，寫文章比不得梅解元一半，給他加了許多功課。我若回去與我父親說，梅大儒還嫌梅解元學(xué)問不夠，估摸著我哥哥晚上就不必睡了，只寫功課都寫不完。”

這女孩兒父親就是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衛(wèi)鎮(zhèn)撫，算是武職，只家裏兄長不愛習(xí)武倒愛讀書，故而走科舉一路。其實也已經(jīng)是舉人了，還與梅若辰同科，只是名次自不能與梅若辰相比罷了。

衛(wèi)姑娘說話大方爽利，大家也都愛聽，何況梅解元大名滿京城，這些閨中少女們也都聽過的。倒不見得這些女孩兒們就是對梅若辰動了什麼意思，只是這樣大名的少年人，大家少不得有些稀罕，及今日見了人家妹妹，可不就想順著說兩句麼。

梅若婳心下不無得意，嘴上卻笑道：“衛(wèi)姐姐快別說論文的事兒了。我父親嗔著我三哥不穩(wěn)重，還打了他兩板子呢。”

許珠巴著梅若婳，其實就是想與她說說梅若辰，只是沒個緣由不好開口。好容易這會兒大家說起來，許珠也忙道：“梅解元文章這樣好，梅大儒也太苛求了。”

這話說得可真不怎麼得體。一者梅若婳都說了，梅大儒是嫌梅若辰不穩(wěn)重，跟文章如何沒什麼關(guān)系;二者那是梅若辰的父親，父親教導(dǎo)兒子，要你一個外人來評價說苛求麼

幾個女孩兒裏有聰明的已經(jīng)彼此交換眼色了，梅若婳也不由得瞥了許珠一眼，心想瞧著就不怎麼聰明，果然是個不會說話的，便笑了笑道：“我父親素來對兄長們要求嚴格。”

衛(wèi)姑娘便笑道：“怪道梅姑娘家裏又是解元又是傳臚，果然嚴師出高徒呢。”

許珠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不大合適了，不由得微微漲紅了臉，不敢再隨意開口，只聽著別人說笑。

倒是梅若婳跟其餘女孩兒說笑幾句，把話題自梅若辰身上引開，說起沈府的花園來。幾個女孩兒議論著園子裏那幾棵古樹，梅若婳便轉(zhuǎn)過頭，若無其事地對許珠笑道：“今兒的菜味道真不錯，不像京城這邊的口味，是不是沈少夫人從江浙帶了廚子回來”

許珠正找不到機會說話，見梅若婳又跟她搭話，連忙道：“大約是的。這道醋魚，聽說就是蘇杭那邊的名菜。”

梅若婳笑吟吟地道：“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真是羨慕沈少夫人，能在杭州住幾年呢。不過京城離杭州也是極遠了，沈少夫人當(dāng)初遠嫁，許姑娘一定也很舍不得吧”

這種時候，許珠再笨也知道該說什麼，忙道：“可不是。倘不是因為早有婚約，父親母親都舍不得二姐姐嫁那般遠的。”

梅若婳道：“聽說當(dāng)初沈大人還受了傷”

沈雲(yún)殊傷重，許家嫁女沖喜，這說起來是守義重諾的表現(xiàn)，許家可是從來不吝傳揚的。許珠便也點頭道：“是。二姐夫當(dāng)時傷得可重了，皇上都賜了禦醫(yī)下去。”

梅若婳便道：“這可真是……聽說那會兒江浙的仗打得也很厲害，若是換個膽子小的，只怕都不敢嫁了。”

許珠點頭道：“可不是麼，二姐姐當(dāng)時——”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不對，忙生硬地道，“二姐姐也擔(dān)心呢，可還是嫁了。”

梅若婳目光微微一閃，輕嘆一聲道：“聽說沈少夫人在杭州還遇到過倭人行刺我有個族裏的姐姐，出嫁的時候遇著了山匪，人雖救了回來，卻嚇得癡癡傻傻的，稍有點動靜就又哭又喊的。沈少夫人可真了不得，竟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曾受過這樣的驚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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