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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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扶蘇成了太子的消息傳到齊國, 心有不甘者大有人在。
若是公主田箏還在,那位太子殿下便仍是他們齊國的乘龍快婿。
可如今····卻是半點幹系也無的陌生人了。
“大王,您想不想重續婚約?”
丞相後勝小步而出, 走到齊王建身邊,打著為他排憂解難的名義,向他上諫。
“寡人、寡人,唉···”
想, 怎麼會不想呢?
當年忍痛割愛, 將唯一的公主許配出去和親,為的就是要與秦國交好。
齊王建當初便想。
如今扶蘇從衆公子中的一個,搖身變成了太子, 就更想了。
可思及自己在火災中不幸過世的小女兒,他又是一陣心痛。
中年人面無表情的平靜面容下藏著深深的沉痛,他搖頭轉身,終是半點不願提起此事。
丞相後勝腳步一錯, 快上幾步,擋在了齊王建面前。
“大王,您要是想重續婚約,臣有一妙計。”
後勝一貫無利不早起。
而與秦國結親家,就是最大的利益。
他大概是在場最想恢複婚約的那個人了。
後勝積極地俯過身, 湊到齊王耳朵邊上,一陣私語。
齊王建半信半疑,皺起眉毛:“這,這法子能行嗎?”
後勝的想法極為簡單,又興許, 憑借他裝滿金銀俗物,吃喝玩樂的大腦, 也想不出什麼金點子來。
他準備魚目混珠,隨便找個人來冒充公主田箏。
齊秦兩相隔遙遠,跟十萬八千裏也沒差多少。
秦國沒有任何人見過田箏公主的臉,即便送一個假公主去,他們也只會當做是真公主直接娶了。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主意,如何行不得呢?
齊王建還在猶豫:“可我們當初,已經主動結束了與秦國的婚約,告知他們公主不幸——”
後勝將他打斷:“當初是當初,我們現在再派使臣過去說,公主并非薨逝而是走失,人目前已經找回來了,只問他們願不願意重續婚約。”
“這,這豈不是要欺騙秦王?”
後勝急得跳腳:“若是沒人拆穿,又豈能叫騙?大王,那扶蘇已然今非昔比,成了太子了,難道您就真的甘願錯失這麼好的結親機會?”
齊王陷入長久的沉默,半晌,終于道出一句:“公主的人選你可挑好了?”
後勝喜上心頭,連連頷首:“選好了選好了,臣家裏就有個與公主田箏同歲的小女兒,國色天香,貌美如花,若是送到秦國去,保證能討得扶蘇太子的歡心!”
齊王建沒有馬上答應,卻聽後勝接著道:“臣與大王您血脈關系最近,小女與田箏公主自然也是如此,想來公主殿下若是能長到這個歲數,應當也與小女長得有幾分相似。”
舅舅家的小女兒,與田箏相似。
齊王建失愣愣地,想說找個時間,讓寡人見見那孩子。
可嘴巴張開到一半,卻又停了。
“不,還是算了。”
後勝著急:“算了?大王,這麼好的事,怎麼能算了?”
“不是,唉,寡人是說,給她辦場盛大而豪華的婚禮,給她帶上最好最多的嫁妝,依丞相所言,將她嫁到秦國去吧。”
他不敢見舅舅家的女兒,怕見了會勾動心間的沉年舊傷。
····也罷,就假裝他的女兒沒有死,讓旁人扮做田箏嫁去秦國吧。
*
一月後,秦國答應再續婚約的書信寄到了齊國後勝家中。
後勝權傾朝野,收賂無數,生性奢靡,連帶著妻子兒女生活也都是如此。
雕欄玉砌的大院裏,一堆仆從圍繞著一個明眸皓齒的貴族女孩彎腰行禮。
“賀喜後月、不,賀喜公主殿下與扶蘇太子結親!”
“賀喜公主殿下與扶蘇太子結親!!”XN
“行了,都起來吧。”
花朵般明媚嬌豔的女孩懶懶垂著眼,凹凸有致的身子倚靠在紅色的漆柱上,揮手撒出去一大把魚食,引得這池塘裏的游魚,削尖了頭的往有魚食的地方沖擠、搶奪。
後月本人,過去就是這池子裏的游魚,在後勝的衆多子嗣裏毫不起眼,又因生母地位卑賤而得不到後勝的寵愛,在相府中備受下人的冷落與欺淩。
那些一頓飽一頓饑的灰暗生活,隨著她年齡的增長,逐漸長開的面容開始有了改變,她變得越發好看,獲得了後勝的青眼,擁有了被利用被培養的價值,也越發的在魚群裏有競爭力。
這一次更是借了秦國扶蘇公子成為太子一事的東風,一舉改頭換面的成為了齊國的田箏公主。
徹底脫離了稍受寵愛,但需要苦苦仰仗他人而活的糟糕處境——從被人喂養的魚,變成了有資格喂養魚的人。
她伏低做小,卑躬屈膝了這麼多年,直到如今才獲得了他人的擁簇、再也不被人看輕,可以隨意踩踏的地位和人人豔羨的權利。
她一點都不甘心止步于只是當一個有資格喂養魚的人!
一道暗光從容顏如畫的女子眼中閃過。
既然有了嫁給太子扶蘇的機會,她便要飛上枝頭,做那最頂端,最有權勢的鳳凰!
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後月已經深陷沉淪于其中,再也無法松開緊握著的雙手,也絕不允許有任何人膽敢阻礙于她面前!
一個婢女小心翼翼地跪在她面前,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停止:“公主殿下,秦國那邊傳來了第二封書信,信中說、說”
後月斜傾著身子,躺在一張垂掛于兩棵大樹之間的吊床上,她對著日光,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才剛命人給她做好的指甲,不太上心地道:“說什麼?幹什麼吞吞吐吐的?”
她漫不經心的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模樣來,可深知她暴虐殘酷的真正脾性的婢女卻嚇得顫抖著身子,伏在了地面上:“說、說,雖然與您的婚約照舊,但太子妃的位子已經許諾給別人了。”
“你說什麼!”
吊床上的女子猛然起身,幅度過大,差點讓吊床翻了個身,直接掉落在地面上。
一陣驚呼,周圍的仆從們手忙腳亂的幫她扶著吊床,堪堪維持了吊床的平衡,沒讓那現在尊貴,未來更為尊貴的人真的四仰八叉的摔到地上。
驚魂未定的後月抓緊了左右兩側的繩線,穩定了身子後,撒氣似將不少物件摔砸到了地上。
環佩、銅鏡、胭脂盒乃至尖銳的各種事物,全都“噼裏啪啦”地瞄著跪伏在地面上瑟瑟發抖的侍女砸去。
若非她只是個閨閣小姐,從未訓練過身手、準頭不好,恐怕要將人砸出個好歹來。
“什麼叫已經許諾給別人了?他們秦國讓我嫁過去,竟然還不讓我當太子妃?”
後月氣得發抖。
她還以為扶蘇太子是她命定的郎君,是她生命中的貴人,是她絕無可能錯過的愛人。
她天生的屬于他,而他也會如同腳踩七彩祥雲的英雄一般,喜愛她、如珠如寶地對待她。
他們佳偶天成,太子妃的位置也理所當然的應該屬于她!
然而,現在這個該死的賤婢居然跟她講,太子妃人選已定?
這怎麼可能?
她美麗的面容扭曲起來,浸著毒液的靈魂從秀美的軀殼中猙獰而出,像是個居住于森林深處,常年不見陽光的可怖怪物,或者說,就像她那個壞事做盡的父親後勝。
後月嗓音尖銳,仿佛半點沒有遺傳到與君王後的智慧:“說!他們將太子妃的位置許配給了誰?”
婢女的臉死死貼在地面上,她過于地害怕人世,過于地害怕有後月存在的人世,恨不得自己埋在土裏,不需要面對這恐怖的修羅場:“稟、稟告公主,據說···據說是一個巫女。”
“無父無母,被老巫女帶大的巫女。”
“巫···巫女?”
後月瞇了瞇眼,陰狠毒辣的暗芒在眸中閃爍。
還以為會是父族勢力更為強盛的別國公主,沒想到居然僅僅是個無父無母的巫女?
一介平民,竟也配與她爭奪扶蘇太子、爭奪太子妃的位置?
真是可笑至極!
“崔婆,梁力!你們先行一步去往秦國,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論用什麼手段,我要你們讓這巫女再也當不了太子妃!”
後月頓了頓,臉上浮現一個詭異的笑容:“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因為親生母親出生卑賤,她過去在相府中從來都只是個任人欺淩的陰影般的存在。
而出衆的相貌,沒有給她帶來優越的生活不說,還為她招致了更多紅眼與嫉妒,甚至,是來自同性與異性的侵犯。
若不是十歲那年她在街頭遇到了崔婆和梁力這兩個心狠手辣的狠毒下屬,又靠著他們倆在相府裏鏟除了不少異己,結交了些許勢力,否則,她恐怕早已被這瘋魔般邪惡的親人們啃食得連根骨頭也不剩,又哪裏還輪得到她來假扮這公主田箏?
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後月也不是什麼純潔無辜的小白兔,而她所依靠的,正是崔婆梁力這兩個得力幹將。
那膽敢霸占了她太子妃之位的巫女,最好是能落到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而她,則會風風光光地嫁給扶蘇,成為帝王家最美麗最耀眼,最具權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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