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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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阿武該不會覺得自己是莫名其妙的把我騙去區役所簽字的吧?”
杏奈微微挑眉, 眼神中閃爍著些許惡趣味的光芒。
聽上去真是個稍微有點尖銳的問題呢。
“哎呀哈哈哈,這個嘛——”
反正已經是坦白局了,山本武真誠地回望過去。
“說實話, 那時候也一點自信都沒有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完全嚇了一跳。”
“不過現在想起來總覺得, 嗯,幸好問了呢。”
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慶幸地點頭。
【雖然在見到的第一面得知杏奈還是單身後, 心裏的確有了一系列打算。不過那個時候的打算都沒有付諸現實。】
【畢竟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天上掉餡餅了。】
但如果這都不能抓住機會的話……
【總之, 他多少也算是機會主義者。】
“就沒有糾結一下,萬一被拒絕會怎麼樣嗎?”
杏奈調侃道,完全忘記了這個話題似乎是自己先提起的。
“但, 那似乎是杏奈先起頭的吧。不如說我會因此而慶幸,要是是其他人去赴約, 杏奈也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嗎?”
形勢又一次逆轉過來。
“不會啦,他們又不是阿武前輩。”
杏奈愣了一下,立刻瞇眼笑笑,擺了擺手速答, 同樣坦率的直球。
雖然打完直球之後就立刻慫了, 她轉頭看向已經快結束的煙花秀。甚至沒有注意到同樣呆愣住有些恍惚的山本。
*
“回家吧?”
“好啊, 要回并盛嗎?阿綱剛剛發我信息說他到日/本了。”
“好哦, 從這邊過去的話,并盛好像還要近一點呢,剛好現在也蠻晚了。”
杏奈打開了手機地圖, 劃拉了一下,突然想起。
“但是我沒有準備什麼禮物。”
“沒事沒事, 阿綱又不會在意這些,不如說……”
杏奈不解地望過去。
“他們對你一直蠻好奇的。”
畢竟當初突然打電話給阿綱, 說自己結婚要休婚假的確是挺猝不及防的。
[雖然合作的時候看到天宮這個姓氏已經有所預感了,但是……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阿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前天的飛機才到的日/本吧。]
穩重了很多的彭格列十代目在電話裏欲言又止,就差把“你應該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情吧”、“雖然我們的確是黑/手/黨沒錯,但是那種那種事情我們不幹的”這樣有點失禮的吐槽脫口而出了。
[哈哈哈情況特殊嘛,抱歉啦阿綱。]
雖然的確沖動行事,不過結局喜人。
[可以是可以啦,畢竟最近也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情況需要你處理……]
[不過你真的沒有做什麼……的事情吧?]
沢田綱吉忍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哈哈哈沒有啦,是杏奈先提出來交往的。]
[???]
[啊,不過求婚倒的確是我先的,畢竟這種事情不能讓女孩子先提出來吧哈哈哈。]
[?????]
[嗯……是這樣啊。]
從交往到結婚這個步驟聽上去的確是很正常,但是真正正常的流程至少一兩年吧,哪怕一兩個月呢……
雖然他沒結過婚,但是了平大哥談著戀愛呢!
常識這方面你已經惜敗于了平大哥了。
那可是了平大哥啊!
只能說,不愧是你。
透過一陣長久的沉默,山本武能感覺到沢田綱吉努力按耐的蓬勃吐槽欲。
沢田綱吉: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他真的很好奇啊!!
[這種時候只要好好把下屬的婚假批了,去把雨守部門的工作接手了,然後祝賀山本新婚快樂就好了。]
[在遇到心儀的女性時,如果趑趄不前再三猶豫,我們一般把這種行為稱為逃避和懦弱——是吧,廢柴綱。]
[Reborn!]
電話那頭的聲音揚起來,又停頓了一下。
[總之我知道了,新婚快樂,阿武。]
[哦,多謝啦,阿綱還有reborn。]
突然想到,因為阿綱年紀也到了,最近該不會有很多人催婚吧……
至于蜜月假期結束回去工作後。
在同事面前忍不住提起自己妻子有多麼的可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
#
深夜的并盛,本來住戶就不算多的小鎮,安靜的好像只剩下路燈一樣。
山本家的前廳是竹壽司的門頭,因為太晚,當然已經打烊了。
停好車,山本武先站在門口聽了聽裏面的聲音,才帶著杏奈後面溜進家門。
“為什麼感覺你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是回家嗎?”
雖然感到困惑,但是杏奈依舊輕手輕腳地跟著進門甚至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幽靜昏暗的環境相當適合培養睡意,她揉了揉眼睛有點疑惑地開口。
“……嗯,你想吃夜宵嗎?”
???
不明所以,杏奈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一個人回來倒是沒什麼,但要是老爹知道杏奈你回來了,大概會興奮地起來張羅,所以……”
“了解了,我完全了解了。不打擾叔叔了,我們上樓吧。”
#
雖然山本常年都在國外,但他的房間應該定期打掃過,看起來相當整潔。
寬敞的大床,藍白色系的床單被罩,床頭櫃上是幾本常翻的雜志。
書櫃上的書籍種類更多一點,棒球、劍道、電影、漫畫,似乎還有幾本硬皮封面的相冊,角落還有一個棒球專區,放著一切和棒球相關的東西。
“可以在房間裏探險嗎?”
粗略打量過去似乎平平無奇,不過細細翻看說不定會有什麼寶藏的新發現。
比如書櫃啊床底啊和角落什麼的。
“當然可以,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明天?”
山本隨和地笑了笑,擺出了請隨意自助的架勢。
表現得好坦蕩哦——沒意思。
杏奈悄悄撇嘴。
“那就看一下下,那個相冊可以嗎?”
黑色的硬皮封面在淺色系的木質書櫃中格外顯眼。
“相冊?啊……可能是國中時候的照片吧。”
他仔細回憶著相冊裏的內容,沒什麼印象了。
“應該沒什麼,還有更早一點的相冊放在其他櫃子裏。”
“沒事我不挑,反正都是我沒見過的時期。”
杏奈本來有些困頓的大腦接收到了強烈的電信號,立刻“回光返照”了一下。她擡頭,用眼神傳遞“好奇、想看、讓我看看”的強烈願望。
“剛剛不是說困了嗎?已經深夜了。”
山本沒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唔,那就明天看好咯。不要再摸頭發啦,再摸真的讓你幫忙了,長發打理起來很麻煩的。”
杏奈蹙了蹙眉,擡頭不太高興地嗔了他一眼。
【還有這種好事?】
細想語氣似乎太歡快了。
“請讓我幫忙。”
“阿武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會順桿爬啊。”
她無奈地嘆氣。
是的是的,她已經習慣了。
“關于這一點我是真的有經驗的。”
山本武一本正經地露出“相信我”的神情。
杏奈狐疑地看著那頭短得非常正常的刺猬頭,這種程度,淋浴的時候都能順便都能把頭給沖了吧。
“因為有認識一個熟人,算是我劍道的老師吧,留了十多年的長發呢。看起來脾氣有些暴躁,但發質意外保養的很好呢,所以特地去問了。”
因為杏奈看上去非常在意自己的頭發,所以山本特地跑去問了斯庫瓦羅。
在被他的大嗓門吼了一個小時之後,他順利拿到了長發保養的方法。
這事神奇的點在于:斯庫瓦羅居然真的會保養自己的頭發哎,他記下來的筆記還很長。
“嗯嗯,是為了某個一定要達成的目標嗎?‘沒有達到這個目標,我就不剪頭發了。’這樣?”
杏奈隨口接話。
“欸?杏奈也認識這樣的朋友嗎?”
……不是,沒有,她就是隨便玩了個梗。
沒想到現實中還真有這種情節啊。
“沒有,只是……”
一時之間難以解釋,這種相對來說古老,但是的確存在的,約定俗成已經成梗的情節。
“感覺有點像唔……漫畫裏會出現的情節。”
她嘗試簡潔概括這個情況。
“其實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還蠻感人的。”
描補完成,她又隨便接了句俏皮話。
“所以說真的,阿武你的經歷真的太標準太jump系了。就算你跟我說你以前拯救過世界我都會相信了。”
“最後,既然你已經同意了,明天的頭發打理工作就拜托你了……晚安。”
落點話題依舊回歸,杏奈手動正樓,露出那種“要是敢弄亂,就給我真的去睡書房”的和善微笑,跑去洗漱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擅長誘導話題,所以杏奈的注意力很難被轉移。
“嗯,晚安。”
不過,在很多細小的地方非常認真,說著威脅的話但轉頭就和他道晚安好像在撒嬌的妻子,真的會有人能忍得住不炫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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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第一次見杏奈,其實并不是在并盛棒球社。
高中的時候,雖然已經確定三年後會和阿綱一起去意呆利,但除了提前學習意語之外,他們的日常生活還和國中差不多。
阿綱似乎打定了主意,至少在高中那三年盡量不涉及黑/手/黨的事務,為此似乎還和reborn吵了一架。
雖然結果幾乎是可想而知,不過至少勇氣可嘉哈哈哈。
但即使是被所有人判定“太過天真”“不切實際”“總要面對現實”,依舊堅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直開創嶄新的道路,才是阿綱嘛。
當然也有可能,本身就像稍微有些嚴厲的長輩一樣引導他們的reborn也沒有想著“過早壓榨少年人的熱血青春”,畢竟“剩下多的是時間在黑暗中前行”。
未來首領的一意孤行,作為左右手的自己自然大力支持。
于是他打著哈哈“我覺得在三年之內能帶領大家拿到一次甲子園的冠軍,是一件超酷的事情”,把相當一部分的精力投入到了社團活動當中。
阿綱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氣,并且約定好一定會去大賽上應援。
然而其實他并沒有覺得多遺憾,畢竟他也沒有完全放棄自己的愛好。
山本武自然熱愛棒球,甚至曾經把打棒球視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過顯然,他已經找到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比如彭格列的同伴。
又比如逐漸開始感興趣的劍道。
*
東京國立博物館舉辦古代刀劍專項展的時候,剛巧在附近集訓的他抱著隨意逛逛的心態去參觀了。
那是山本武第一次見到天宮杏奈。
少女穿著淺藍色的中式盤扣連衣長裙,背著同樣淺色的皮質挎包,飄逸的裙擺上似乎有銀線勾勒的暗紋,行動間好像陽光下湖面微波蕩漾的水紋。
纖細的身形,精致的好似玩偶一般的面容,如絲綢一般的深紫色長發披散在身後。
她看起來文靜又內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至少與展示廳冷厲的刀劍完全不同的溫柔氣場。
真心熱愛的專業人士其實并不多,走馬觀花的游覽才是展館裏的常態。
最多,只是根據場館內部推薦的珍貴順序,在類似天下五劍的名刀面前多停留一陣。
她看起來像是介于專家與純路人兩者之間的第三種狀態。
在玻璃前停留,專注地掃過每一個介紹頁面,極偶爾的時候嘴裏會小聲地念叨幾句。
有些好奇的山本武不動聲色改變了自己的動線,湊近去聽,才發現她在努力把國中歷史應該梳理過的時間線對應上每一把展覽的刀劍。
速度很快,應該是提前做足了功課,只是單純的把刀的本體和她記憶當中的信息對照起來。
“三條家的刀,真漂亮啊。”
除了對刀劍本體的稱贊,還時不時發出——
“啊——又是織田信長的刀嗎?織田組人好多,不愧是第六天魔王,真是誇張的收藏量。”
“粟田口……真是大家族啊。”
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碎碎念的樣子加頗有點抓狂的神態,但是即使這樣,依舊認認真真地像要資料都背下來的樣子。
“那,那個,打擾一下,這位小小姐。”
在一邊的引導員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位稍顯特殊的游客,主動走上前。
“是有什麼相關的作業需要完成嗎?如果想要找特定的刀劍位置,這邊可以幫忙。”
“啊,多謝你的好意。”
她的注意從介紹欄上轉過來。
那是一雙清澈靈動卻帶著銳利的藍色眼睛。但只一瞬,那抹外顯的鋒芒被她收斂的幹幹淨淨,好似平靜柔和的海面。
她淺淺地勾起唇角。
“沒有那樣的作業,只是單純的想要了解他們而已,又怕因為皮格馬利翁效應*擾亂了我的判斷……”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嘴角又一次勾起友善又溫和的弧度,輕輕頷首。
“再次感謝您。”
雖然說著愛好者一樣的話,又像期末複習周背誦重點一樣的輸入信息。
等好心的引導員離開,她就又把眼神轉向刀劍保養步驟的介紹欄上,看得更認真了。
“唔,看起來會,很艱難……難辦。”
因為不好直接湊近打擾她,山本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喃喃。
【好像是個有點奇怪但有點有趣的人啊。】
可惜等他轉完了自己想看的所有展館出門,也并沒有再遇到那位少女。
*
在他走在回合宿地點的林蔭道上,卻聽到了稍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晚霞滿天,橙紅與粉的漸變好似絢爛的錦綢。雲朵隨風飄蕩,每一片都似乎藏著一個故事。
而距離他稍遠。
斜上方的。
樹梢上。
“哎呀,原來真的會有這麼笨的小貓咪啊?”
少女悠閑自得的語調裏帶著些許調侃。
“明明膽子那麼小,真搞不懂你是怎麼爬到這麼高的樹上的。”
隨身攜帶的淺色挎包被她大大咧咧地甩在樹下,不太方便的長裙倒被很有安全意識的卷系著。
她用一塊手帕裹著一只體型嬌小的幼貓,正慢慢從搖搖欲墜、細窄的枝丫上挪到更結實的地方去。
她的動作很小心,右手手臂環繞著貓咪,把它整只護在胸口,左手向後摸索著樹幹。
大概到了比較合意的位置,她向下隨意目測了一下高度,反撐樹枝,靈巧地翻下樹梢,在空中熟練調整體態,像只貓咪一樣輕盈的落地。
“好啦,下次不要再爬到那麼高地的地方上去了。”
明明有沖擊力更小的落地方式,但她顯然舍棄了需要用手的動作,腳尖變扭地磕磕地面,大概因為從高處落地的反沖蹙了蹙眉。
她拿著手帕輕輕抖了抖,把貓咪放回地面,蹲下來不客氣地伸手點了點本來就因為感謝而親近,打算圍著她的腳踝撒嬌的貓崽的額頭,然後把它輕輕推遠。
“喵嗚——”喵崽不依不饒的試圖繼續貼貼。
“欸?就算撒嬌也沒有用。快點回到家人身邊去吧。身上要是沾了人類的氣息,父母會以為你找到飼主丟下你不管了,我可是為你特地拆了一塊沒用過的手帕欸。”
雖然這樣說著,她依舊用手指小心抓抓貓咪的下巴,然後從口袋裏翻出幾根鱈魚腸撕開了包裝。
“本來打算送給小老虎的,分一點給你吧。”
“祝你好運啦。”
她解開了連衣裙下擺的卷節,隨手拍拍已經褶皺的、明顯相當昂貴的裙擺面料,撈起已經有點草屑的白色挎包,揮揮手,露出真實又絢爛的微笑。
要怎麼形容那個笑呢?
好像被石子打破凍結湖面後從裂縫間湧出的白色漣漪,靜謐小巷在雨中淅瀝的清脆音響,滿是綠意的花園中綻開的第一朵花。
山本武愣在原地。
【是個漂亮直率又我行我素的女孩子。】
*
再然後,是開學時同屆男生中的討論。
一開始,山本并沒有把這些傳言、長相和杏奈對應上。
只是聽說入學的新生當中有個長得相當漂亮的學妹,身材輕盈纖細,性格也溫婉柔和,成績同樣名列前茅的樣子。
據說還是某個有錢財閥家的大小姐。
如果要用什麼來比喻的話,就好像在雨霧天中開出的鳶尾花,嬌弱而惹人憐愛。
衆所周知,校園中這樣的八卦傳聞傳播速度是最快的。
明明基本沒有人跟她搭過話,但僅僅是因為外貌和傳聞“許多的據說”,他們就表現得似乎相當了解那個女孩子一樣。
“馬上就要申報社團活動了,天宮學妹絕對……絕對是那些吧。”
“文學、園藝、繪畫、合唱……”
“我猜是繪畫吧,據說她從小就學習繪畫,作品曾經拿到過國家級的獎項唉。”
“也可能時文學社團吧,據說她也很喜歡文學作品,好像有不少人路過她班級時都能看到她在看書。”
“真優秀啊,據說已經有很多人打算去和她告白了。”
“啊?也是哦,這種時候去試試說不定能撞上好運氣呢。越早機會就越大吧。”
點到即止的對話,然後是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然而和他們的料想完全不同。
—
“唔,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天宮學妹今天來我們棒球部,因為還沒有確定,只是入部參觀——你們可不許欺負她哦。”
馬上要畢業的前任經理淺川學姐,在某天訓練之前,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臉驕傲地拉著同樣穿著校服裙的少女的手進了操場,然後用犀利的眼神掃過了興奮的DK們。
“初次見面,我是天宮杏奈。”
紮起了高馬尾的少女大方地向前一步,毫不怯場地微微頷首。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人似乎都在閃閃發光。
【她叫杏奈啊。】
在反應過來之後,山本武又想起學校裏的傳聞,莫名覺得好笑,因為——完全就不一樣啊。
“請多指教!!”
因為運動社團的習慣,集合隊員的喊聲相當震撼,甚至可能因為面對的新任未來經理是校花級別的大美人,他們的聲音更加雀躍了。
“……請多指教。”
猝不及防收到了強烈歡迎的少女很明顯地愣了一下,輕聲回應。
“我還不太熟悉棒球的規則,所以如果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太對的話,麻煩各位指點。”
“是!!!”
不確定是不是有人故意的,但這一聲回應更加響亮了。
“……”
本來以為會被嚇到的少女無奈地捂嘴轉頭和學姐說了幾句,跑到操場邊毫不費力地一口氣拖來了五個輪胎,然後來回了四次。
站定時她臉不紅氣不喘,依舊是那副纖細溫婉、雲淡風輕的樣子。
……
“啊……那個天宮桑?”
隊伍裏本來就比較擅長活躍氣氛的投手池上猶豫著舉手。
“是?有什麼問題嗎?”
笑得滿臉天然的少女可愛地歪頭,語氣溫和。
“……請問這是?”
依舊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地上沉重的汽車外胎。
“學姐說,今天是體能訓練日,請大家來這裏領自己的輪胎吧。”
“順便,今天只是和大家來打個招呼,我還沒有正式遞交入社申請。大家訓練加油,我還有事,先走了,各位明天見。”
“祝各位度過愉快的一天。”
她禮貌地欠欠身,繞過一衆表情炸裂的男生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整齊的高馬尾在她身後一甩一甩,襯得她前進的腳步都有些活潑。
【啊……有點可愛欸。】
*
那天之後,杏奈就飛速的融入了棒球社的日常練習裏,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不了解規則的新手。
不過,大概又像在博物館裏了解刀劍一樣,一個人在家努力補過課了。
并盛的棒球社在之前的成績不好不壞,能從風紀委員會手裏批到的經費也處于正常的水平,但合宿、練習賽、租車通勤的費用著實不算便宜。
因此,每次到了要批預算的時候,掌管後勤的經理和指導老師們就會緊張地要上戰場一樣。畢竟學校經費不夠的話,就要想其他的辦法拉贊助了。
但一般……一般大家是不敢多寫數目的,甚至會盡力縮減自己的預算。畢竟雲雀對并盛的掌控力覆蓋範圍和力度大概已經深深的印在了每一個并盛居民的心中了。
但是,杏奈能從雲雀手裏拿到超過歷年一成半的預算。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直到某天午休,山本在風紀委員辦公室那幢樓旁邊的樹林裏看到杏奈。
她從書包裏面掏出了一個深紫色的小袋子。
并沒有其他的動作,也沒有什麼信號,只是很快。
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出現的胖乎乎、圓滾滾、黃澄澄的小鳥,呼扇著那與自己的體型不太相符的小巧翅膀,親昵的落到了她的手心。
看起來已經定點定時投喂很久了。
雲豆整團黏著杏奈的掌心,甚至在上面打了個滾,歡悅地叫了幾聲。
“杏奈,杏奈~啾啾——”
“多謝你幫忙啦,雲豆,這是謝禮~”
她拉開了袋子的包裝。
“棒球,棒球~”
“hibari,hibari!”
鵝黃色的小團子頗為驕傲的挺了挺胸膛,似乎有在炫耀的跳躍著。
“是噠是噠,雲豆太厲害了!”
她輕笑著柔聲哄孩子,另一只手捧出了袋子裏的混合雜糧。看著雲豆低頭在她手心啄食,用手指蹭蹭蓬松的毛毛。
咳,居然是靠賄賂雲豆成功的嗎?
應該是沒有人會想到的新賽道。
可惜,某種層面上來說也的確很難有人能複刻這種操作了。
噗哈哈哈哈。
山本看著那邊相處友好的一人一鳥沒忍住笑出聲。
“誰?”
被感官敏銳的少女抓包發現了。
明明他站的那個位置還算隱蔽,距離樹林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啊。
“山本前輩?”
她疑惑地喊了一聲。
“啊哈哈哈,抱歉打擾你了嗎?”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
“倒也沒有,不過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了——再不回去的話就要遲到咯。”
她收起賄賂雲豆的專用雜糧袋子,擡頭看了一眼鐘表上的時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唇角露出些許狡黠的弧度。
“雖然雲豆很可愛,但是遲到還群聚容易遇到雲雀前輩,是會被咬殺的。”
【……嗯。】
*
大概在高二情人節的時間段前後。
應景的表白熱潮在學校掀起一股粉紅色的迷霧,大概空氣裏都彌漫著可可的甜蜜香氣。
湊在一起閑聊的男生們各個看起來矜持,實際不少暗自打聽周圍女生最近的動向,家政教室在那段時間幾乎每時每刻都處于爆滿狀態。
作為校園風雲人物的三人組自然地湊在一起,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總之隨意的聊起了情人節的話題。
“阿綱會收到很多巧克力吧哈哈。”
“那是自然,十代目在學校的人氣毋庸置疑!”
“啊,應該不會吧,國中的時候,我一直只收到媽媽的巧克力……還有碧洋琪指導過的京子和小春的。”
提起獄寺的姐姐,沢田綱吉臉色蒼白著條件反射的捂上了自己的肚子。
“那個我還不太習慣啦,其實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好了……”
相當不自在地壓低了聲音。
因為接受了家庭教師“嚴厲”的教導,成績在高中時期有了巨大的飛躍,體育方面也因為經歷過的各種試煉挑戰變得得心應手起來,整體氣質也被reborn用力調/教了一番,用他的話來說是那種走出去總算不算丟人的程度了。
但本質還是有些內向的未來首領擺擺手。
他超級不擅長回應這種東西啦。
而且他想要的……額,算了,其實只要媽媽的巧克力就可以了。
至于京子果然還是……
“哈哈哈,其實大多數都是義理巧克力啦,好好道謝之後可以收了給藍波?”
山本武拍了拍綱吉的肩膀,畢竟住在他們家的小牛最愛吃甜食了。
“啊……也不能給他吃太多啦,絕對會流鼻血的。而且去年他偷偷吃了酒心巧克力,結果又把十年火箭筒到處亂丟,惹了一堆麻煩。”
提起家裏養了好幾年的弟弟,沢田綱吉無奈撐起有些寵溺的保父微笑。
“阿武和隼人呢?你們從國中開始就很受歡迎了。”
“那種東西怎樣都好吧,會認真地拒絕掉。”
獄寺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決斷,簡單粗暴。
“嘛——我倒是有點想要某人的巧克力,不過應該沒戲,唔希望能收到義理吧。”
山本抓了抓臉頰,天然地開口。
“阿武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可能算是吧。”
他還是往常一樣笑著接話,心裏卻沒有抱多大希望。
“不打算和那個女孩子說嗎?”
“哈哈哈,大概率會被拒絕的。她最近似乎特別擅長這種事情。”
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在某些適合告白的地點看到杏奈,小樹林、操場、午休的草坪……
一開始花費的時間還會比較長,到後來幾乎是10分鐘就能結束戰鬥。
那越發熟練的拒絕姿態,再多來幾次,估計都能形成一套完善的模板了。
畢竟出身種花家的杏奈應該完全沒有在學校裏面可以過情人節甚至光明正大談戀愛的概念。
“聽起來好厲害,是很受歡迎的人嗎?”
“嗯,我們棒球社的瑰寶、并盛之花、操縱社團財政大權的天使、古希臘掌管幸運的女神——”
山本武一本正經地念出一連串的外號。
“額……你喜歡的,是一個人吧?”
沢田綱吉略微無語地舉手。
“哈哈哈當然是啦。”
而且——
“欸?喜歡的男生類型?”
“能夠堅定的向自己的目標前進,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內核強大的男生……吧。”
她的聲音依舊柔美清澈,不帶任何攻擊性。
“不過因為沒有經驗,所以只能憑著想象這樣推測。”
聲線慢慢變柔,好似輕盈的薄霧。
“我猜自己應該還喜歡內心細膩的人。”
“社團裏面有今天急用的資料,抱歉我出去一下,祝你們都能成功送出自己的本命。”
……
“呼,高中校園裏應該找不出這樣的男生吧。”
恰好路過杏奈班級的山本在門口聽到了她的超級低聲的碎碎念。
明顯是為了避免麻煩而生造出來的要求,真是……不出所料的圓滑。
不過,有點小驚喜的是。
“阿武前輩,給你。被家裏人科普了,好像是這裏的習俗,是義理巧克力。”
包裝精致的盒子裏是手工做的棒球三件套巧克力。
明明沒有看到她去過家政教室。
“哦,多謝啦。”
【雖然是義理,不過也不錯吧。】
*
“前輩,這周和青道的練習賽安排在周四了。”
“前輩,下一場比賽對手的資料錄像已經放在活動室了。”
……
“阿武前輩,恭喜你成為隊長。是會請客嗎,可以點單嗎?”
“阿武前輩,上次比賽數據的分析報告完成了,放在桌上了,我今天有事要提前先回家,辛苦了。”
……
還有很多看上去不起眼的細節。
或是討論社團活動的,或是隨意聊著家常的,偶爾還會有些俏皮的玩笑話。
但仔細想起來似乎也沒什麼,普通前後輩的日常交流而已。
只是在不知不覺當中,他的眼神開始下意識注視身邊那抹藍紫色的身影。
有那麼一瞬間,山本全然理解了阿綱對自己這些守護者的擔憂和歉意。對被擅自打亂了他們正常生活,毫無理由的拖入了另外一個軌跡的同伴們的歉意和糾結。
在經歷了那麼多次的戰鬥和沖突後,沒有誰會天真的確信自己的未來。
那麼,在自己都沒有辦法確定的未來裏,輕易地把本應該在陽光下的鮮花移栽到暗處中,是否太過不負責任了呢?
純粹的理性和沖動的感□□織,甚至讓他也産生了些許迷茫。
那麼——暫時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努力讓自己成長到能夠擁有足夠選擇的那個時刻。
把決定的權利交給未來好了。
如果他能夠被幸運眷顧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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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奈她啊,看起來敏/感纖弱,純真又真切,對誰都表現得親切隨和,好像沒什麼脾氣,不擅長隨便拒絕任何人的要求。
其實始終懷揣自己的原則,我行我素,不被任何人影響。足夠自我,足夠堅定,始終行走在自我規劃的道路上。
好像斑斕璀璨的蝴蝶。
自由的翩然紛飛,不緊不慢,怡然自得。卻也毫無顧忌,無法被任何事物囚禁和約束。
山本武睜開眼——
身邊是妻子平穩安靜的睡顏。
她的嘴角淺淺的上揚著,大概做了什麼好夢。呼吸平穩而有節奏,纖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隨著呼吸輕微顫動著。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帶著輕微的鼻音,她無意識嘟著嘴,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
略帶依賴的撒嬌道。
“阿武,已經是早上了嗎?”
“杏奈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嗯?你反正也沒有其他的事情,稍微賴一會兒床又沒有關系。”
她淺淺打了一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睛自然地向他伸手。
……
于是他緩緩靠近。
幸運地把蝴蝶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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