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承諾

詹姆斯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空蕩蕩的校醫室。

他愣怔地看著從往外斜斜灑落在床單上的月光，四周一片寂靜，甚至能聽見心跳聲，在無意識地數了十幾下後，他有些混沌的大腦才逐漸清晰起來。

下意識地準備起身，在身體發力的那刻左肩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他絲毫沒想到疼痛會如此劇烈，猝不及防地重新摔回了床上。

“砰！”

後背撞在被褥上發出一陣悶響，牽動著傷口刺痛，就在他換條手臂試圖再次坐起來時，一旁病床上的床簾被拉開，梅林帶著困惑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還挺勤奮，受傷都還記得練習仰臥起坐？”

本來還在與身體鬥智鬥勇的詹姆斯愣住了，這一下他又沒來得及收力，再次倒了回去。

“梅、梅林？”他吃驚地睜大眼睛，“你怎麼在這裏？”想到什麼不好的，他表情緊張起來，“受傷了嗎？”

“受傷的傻瓜只有你一個。”梅林坐了起來，“你傷口上有毒液殘留需要換藥，你自己又不能換，鄧布利多校長那邊有事龐弗雷夫人今天不能一直守著，特許我在這裏幫你換藥。”

“原來是這樣……”他這下明白了，左右蛄蛹了半天終于勉強坐起，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額上浮現出一層薄汗，傷口跳動地疼痛著，他深深地呼吸，終于有了些許死裏逃生的真實感。

“好疼。”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梅林，“感覺疼死了。”

“哈哈，活該。”梅林毫無同情地嘲笑，“現在知道疼了？身體是自己的，如果你都不在乎，別人憑什麼心疼？”

說著她拿出魔藥，面無表情地說，“趕緊的，換完藥我就要回去了，這裏一點沒宿舍舒適。”

詹姆斯乖乖將繃帶解開，盡管之前已經用了藥，傷口現在看上去還是有些可怕，在將繃帶拆開的時候血液就開始往外流，疼得他手都在抖。

“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那樣做。”他老老實實道歉。

“你這個人永遠只會說不會做。”

梅林將魔藥倒了上去，他的眉頭立刻緊皺起來。看到他這副表情梅林真想給他腦袋上再來一下，“之前你是怎麼和萊姆斯說的？”

詹姆斯知道說的是萊姆斯發燒後他勸解的那些話，他沉默了下來，表情有些低沉。

“我嫉妒他，所以才故意在你面前那樣說。”

梅林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擡頭，就看到詹姆斯偏開視線，臉上浮現出有些微妙的笑容。

“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察覺到他這樣做的目的。現在想想真不該說的，我自己也用上這種最糟糕的辦法了。”

“你這樣沒用的，詹……”梅林一開口就感覺心累，她覺得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幹脆略過了稱呼，“我不接受這種道德綁架，你也別指望我會因為這個原諒你。”

本以為詹姆斯會很難過，不過他只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但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和你像這樣坐下來說話的契機。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我總覺得你在偏袒斯內普、偏袒斯萊特林。有些時候我會想，明明我們是朋友，我們都是格蘭芬多，你也看到食死徒做的那些事情，為什麼還對我和西裏斯做的事生氣？

“我想不通，還為此和萊姆斯抱怨，感覺你一點也不重視我。”

他的手在被單上慢慢摸索著，試探性地搭上梅林的手背，然後握住。

“現在我想通了。你生氣不是因為我對斯內普做的事，而是我在答應你、我在對你作出承諾後卻又犯相同的錯。”

在被詹姆斯握住的那刻梅林下意識就想甩開，卻在聽到他的話後愣住了。

她本以為詹姆斯可能永遠也無法意識到這點。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詹姆斯向她靠近，眼神無比認真。

“所以，請原諒我吧，梅林。”

梅林將手拿回來，繼續之前的動作，在將藥倒上後她開始重新紮緊繃帶。這個過程中詹姆斯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將繃帶纏好。

“你說對了。”她坐正了身體，面色嚴肅，“我在意的就是這個。但是沒有下一次了，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因為這種事爭吵。

“當然，吵架就說明有矛盾，矛盾是需要去解決的。既然你已經決定改正，那我肯定要原諒你。”

她笑了起來，很正式地與詹姆斯握手。

“讓我們重歸于好吧，詹姆斯。”

一個多月了，在又聽到這個熟悉稱呼的那刻，詹姆斯感覺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多日來壓抑在他心頭的情緒在此刻好似突然找到了宣洩口，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眼淚就從他的眼眶中滑落。

梅林被他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趕緊從旁邊拿了一張紙遞給他。

“別哭，詹姆斯。”梅林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她并不很擅長安慰的人，屬于是在別人說“我要死了”的時候說“別死”的人，只能說，“別難過。”

詹姆斯沒有接紙，他紅著眼睛看著梅林。

“我喜歡你。”他說，“你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提起這個梅林更感覺頭大，無論如何她也不明白詹姆斯為什麼會喜歡她——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原著劇情都還是發生了，這說明劇情始終還在影響這個世界。為什麼唯獨詹姆斯的感情出現了這麼大的偏差？

“是這樣的，詹姆斯。”她試圖分析，“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對我根本不是喜歡呢？你看，你身邊唯一親近的異性朋友就只有我，如果你多……”

詹姆斯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後扯，梅林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拉近了距離。下一刻，她的聲音徹底被詹姆斯堵住了。

她睜大了眼睛，拿在手中的紙巾隨著風晃晃悠悠地飄落在被褥上。

兩人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周圍是非常熟悉的香氣，恍惚讓詹姆斯想起二年級時他打開那瓶自認為是福靈劑、實際上是迷情劑禮物時聞到的味道。

他竟然這樣早的時候就已經喜歡梅林了。西裏斯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就是個遲鈍的傻瓜。

起初的親吻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在貼上的那刻他能感覺梅林的身體一抖，緊接著梅林擡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使勁想要將他推開。

傷口傳來一陣劇痛，他疼得身體一抖，血液從繃帶下滲透了襯衣，梅林的手上都沾染了些許血跡。

推搡的動作頓住了。

緊貼著的吻變得大膽起來，他扣住梅林的肩膀——在這一刻，詹姆斯甚至覺得傷口都不疼了。

這種動作很明顯引起了梅林的強烈不滿，立刻咬了下來，口中傳來一陣劇痛，他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

“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梅林震驚地看著詹姆斯，他整張臉全紅了，就連脖子都沾染上了那種熱度。盡管如此他卻依舊堅定地看著她，眼中跳動著明亮的火光。

“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

“你……”梅林想要開口，可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大腦都宕機了。

“我還有更多可以用于驗證的辦法。”詹姆斯又湊近了幾分，“需要試試嗎？”

“別耍流氓！我不答應！”梅林擡手就敲了一下他的頭，他立刻表現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你竟然不相信我喜歡你，這下我是真的傷心了。”他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梅林，“我就知道，你總覺得我該和伊萬斯結婚，對不對？”

突兀地從詹姆斯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讓梅林一驚，她皺起眉頭，仔細想想好像自從二年級後就再也沒看到詹姆斯對莉莉表現出什麼傾向，為什麼如今會突然這樣說？

內心已經驚濤駭浪，她面上卻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樣：“怎麼這麼說？你喜歡她嗎？”

詹姆斯趕緊搖頭，他有些躊躇，醞釀了好一會才開口。

“……實際上，從一年級開始，我偶爾就會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很怪異，不像我聽到過的任何一種，帶著一種奇怪的、金屬質感的語調。”

這是系統的聲音。

梅林的神經緊繃起來，她努力用最隨意的語氣詢問，就好像只是在閑聊：“它有說什麼嗎？”

“它說，‘你應該去追求伊萬斯’。”詹姆斯回答，“事實上，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開學的前一天，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無數次的循環中，梅林從未有哪怕一次能提前透露出劇情，這讓她認定一點——還未發生的事情絕對不可能說出。

可就在現在，詹姆斯告訴她，在一切開始之前就已經被告知過未來的既定劇情了。

“它說我喜歡的人是伊萬斯。”詹姆斯繼續說了下去，“它跟我說，伊萬斯會拒絕我，但總有一天會答應。并且說，如果我不遵守劇情，會遇到更可怕的後果。”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這是警告。

“好奇怪的事情。”她搓了搓肩膀，“你之後還聽到過這個聲音嗎？”

“還有兩次。”詹姆斯回答，“一次是在月圓之夜——就是西裏斯告訴斯內普打人柳事情的那次，你離開後，那個聲音告訴我，既然我喜歡你那就應該去表白。

“實際上，我并沒有打算這樣做，因為那個時候你才剛剛和我們生了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那個聲音，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梅林迅速在記憶裏搜尋那一天——想起來了，那個時候詹姆斯突然要約她出去，被拒絕後還說有些頭疼。她還以為詹姆斯是裝的。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她下意識地想道歉，開口的那刻又頓住了。

要是那個時候詹姆斯真的和她告白會發生什麼？不難想象，她當時正處于上火的時候，要是真的聽到，說不定會決定重開了。

“第二次……”說到這裏的時候詹姆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發誓真的不是為了自己開脫，我真的沒有再對斯萊特林的學生做什麼。但是我們確實還是和斯內普起過好幾次沖突，畢竟之前我們關系太差，也不可能說停就停。”

“我相信你。”梅林安撫地按住他的手，“第二次發生了什麼？”

“情人節那天，你把我的禮物退回來了，之後我在走廊上看到你和斯內普說話……”說到這裏詹姆斯都覺得有些好笑，“說真的，我從沒覺得你和斯內普有什麼，月圓之夜那天晚上我還特意對西裏斯這樣說了。可那一刻我心裏突然湧上一股火氣，覺得他非常礙眼。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它跟我說斯內普有多麼討厭，讓我去對他做點什麼。”

說完後詹姆斯總覺得這話怎麼聽都像在找借口，還是在找一個非常魔幻的借口，他拽住梅林的袖子，用委屈的眼神看著她，“我真的沒有撒謊，這是真的！”

原本還尚存些許的惱意在此刻早已經煙消雲散，梅林只想長長地嘆氣。

她不知道這個聲音到底是什麼東西，或許是原劇情、也可能是所謂的世界意志，在察覺到詹姆斯的感情偏移後，竟然試圖用這種方式讓劇情重新回到正軌嗎？

“真是……匪夷所思。”

她努力想裝出聽到朋友講述奇怪事情的隨意樣子，可開口說話時卻總感覺喉嚨有些發澀。

被劇情強制影響的人她見過，她知道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有多麼難受。尤其詹姆斯甚至意識不到被影響了，還真以為是自己做出了那些事……

“要是這一切是真的，那詹姆斯，我必須得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我還以為是你從來沒有……”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詹姆斯又親了上來。

本來還心頭發酸的梅林眉頭跳了跳，後退兩步站了起來。

“詹姆斯！”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你永遠不用和我道歉。”詹姆斯耷拉著腦袋，“我不想聽到你對我道歉。不管怎麼說事情都是我做出來的，你當時又不知道，會對我生氣也正常。”

“……你可以用說的，而不是這種方式！”她看著詹姆斯襯衣上的血跡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詹姆斯腦袋上來了一下，“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詹姆斯捂著頭，看上去滿眼無辜。

梅林并沒有注意到詹姆斯這次完全沒說話，她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這麼說來，詹姆斯對她的感情會影響原劇情？所以才會一直有外界力量介入試圖改變詹姆斯和她的關系？

盡管之前已經說過“我要是再試圖改劇情就從這裏跳下去，死外邊”的話，但在意識到或許可以結束一切的可行性時，她還是可恥地心動了。

恰好詹姆斯還喜歡她，沒有比這更方便的事情了——仔細想想哈利·波特都沒了，這劇情簡直扭轉的沒邊了。

但她不太能跨過良心這道坎。

在無數次循環中，無論哪一次最後詹姆斯都會和莉莉在一起，不管他們之前的關系有多好或者多差。

有幾次她沒有在霍格沃茨上學，專心當臥底和食死徒——說來簡直黑色幽默，反而是當食死徒的這幾次她活的還比較長——在最後她總能看到這兩人成為戀人。

除此之外，她也遲早會回去，不管是徹底消失還是死亡，這個結果對于詹姆斯來說都太過殘忍。盡管她告訴自己他們不過是NPC，但在看到詹姆斯的眼睛時，她總不能狠下這個心。

不應該和他們走得太近，她無數次這樣想，在成為朋友後，她也逐漸對這些人有了一些真情實感。

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好辦法，她很沮喪地重新坐了下來，詹姆斯擔憂地看著她。

“你看上去很不好。”詹姆斯輕聲問，“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梅林沉默了許久，就在詹姆斯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雖然有些無禮……”梅林低著頭，從這個角度詹姆斯能看到她漲紅的臉頰，像是在擔憂著和愧疚著什麼，以至于視線完全不敢看向他。

“但是，能不能麻煩你在戰爭結束前都盡量單身？”

在絞盡腦汁後，她終于想到了個一點也不兩全其美，但最起碼是現行階段唯一可行的方案。

讓詹姆斯在大戰結束前都保持單身不就行了！這樣一來最起碼詹姆斯這裏劇情肯定會天翻地覆，說不定她能找到改變注定結局的突破口。

衣袖被扯著下拉些許，詹姆斯感覺他的心跳也隨著衣擺的垂落重重下落，又以極輕的速度緩慢地回升。

他并不清楚梅林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在極短的時間裏他內心已經迅速完成了一套轉換。

希望他戰爭結束前都單身＝現在梅林覺得巫師界還沒和平怎麼能想這些＝但是一切結束後梅林可能會想戀愛＝意思就是讓他先等著她！

“當然沒問題！”

詹姆斯爽快地回答，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梅林。這副態度實在讓梅林意外。

老實說她都已經做好詹姆斯拒絕的準備了，畢竟這個要求實在有些強人所難。面對詹姆斯迫不及待答應的樣子，她眨了眨眼，沒想明白為什麼詹姆斯會答應的這麼爽快。

“我答應你，在一切結束之前都會單身，也不會去追求任何其他的人。”他握住梅林的手，“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再拒絕我送的禮物還有抗拒我的親近了！我們已經重歸于好了，對吧？”

重新成為朋友後要是還避嫌的話確實怪怪的，可在詹姆斯明確告白的情況下她繼續和詹姆斯這樣相處不更怪嗎？這不是在吊著人嗎？

她內心激烈鬥爭，最後還是敗給了想要改變結局回家的念頭。

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而且她已經拒絕了詹姆斯的告白，想必詹姆斯也不會再做出什麼出格舉動。在片刻思索後，梅林還是點了點頭。

“當然。”她拍拍詹姆斯的肩膀，“不過現在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她笑著說，“晚安，詹姆斯。”

詹姆斯對她露出如從前那樣的笑容，絲毫不掩眼中的熱情。

“晚安，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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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支線提醒★

*恭喜達成詹姆斯戀愛主線成就——【承諾】

恭喜獲得詹姆斯戀人線成就【告白】

恭喜獲得詹姆斯戀人線成就【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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