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命定

直到在醫院裏醒來後瑪麗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沃爾布加竟然做出這種事？！”她大吃一驚，捧著的碗都差點掉在地上，“對她來說所謂的家族榮耀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可能這就是大家族吧，我們這種常人很難理解。”莉莉搖頭。

“我也是大家族，怎麼就完全理解不了？”詹姆斯抗議，“依我看就只是布萊克——咳咳，就只是她腦子比較有問題而已。”

“你怎麼在這裏？”馬琳奇怪地看著他，“正常來說你不應該和西裏斯一起在雷古勒斯的病房裏嗎？”

提起這個他的表情就垮了下來，手一撐坐在了窗臺上。

“算了吧，那裏的氣氛怪怪的。而且我敢說除了他們兩個以外，雷古勒斯現在也不想見到任何人。”

想到那副場景，莉莉難得贊同了詹姆斯的話。

“不敢想象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現在的布萊克到底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

梅林走進病房的時候，雷古勒斯正坐在那裏發呆。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他的眼神空洞，眸子呈現出一種灰敗，病房裏的一切都是白的，籠罩在他身上的陰影卻比從前任何一次都濃重。

他其實并沒有受傷，梅林從治療師那裏了解到，在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後他的精神遭到了巨大打擊，半路上就昏迷過去，西裏斯只好把他也送進了聖芒戈。

“她自己選擇了死亡，雷古勒斯，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一直沉默著，西裏斯試圖和他交流，“她這樣做就是想懲罰你，想讓你一輩子陷在痛苦裏——你為什麼要為這種人感到痛苦？”

雷古勒斯依舊保持沉默，只是在聽到門口動靜時看了過來。

“現在頭還疼嗎？”梅林關上門走到他面前，“我聽說你一直沒吃東西，這樣可不行。”

“我沒有胃口。”他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什麼也吃不下去。”

“你針對我是吧？”西裏斯眉頭跳了跳，“我在這裏自言自語了半個小時，結果你一句話不回，梅林剛進來只是問一句你就開口——看我不順眼？”

“我以為這種事你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平靜地說，“而且我不覺得‘以她這種性格活不了多久’這種話是安慰。”

這下梅林也有些無語，不過某種程度上西裏斯這話還真沒說錯。

原著裏在雷古勒斯失蹤後沃爾布加傷心至極，意識到重振家族無望後整日以淚洗面。喪子再加上希望破滅的打擊之下沃爾布加很快就一病不起，并在隨後幾年撒手人寰。

“隨便你吧。”西裏斯站起來朝門外走去，在梅林看過來的時候解釋了一句，“既然他不想看到我，那我在這裏也沒用。”

砰！

似是為了宣洩某種情緒，他關門的時候很用力。

“其實我之前一直以為西裏斯很嫌棄你。”梅林收回看向大門的視線，“畢竟哪怕在你背叛伏地魔後，他依舊是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你的樣子。”

“畢竟從小他就覺得我被洗腦了。”雷古勒斯垂下眼眸，“他能接受這件事都令我感到吃驚，我還以為他會覺得我其實是食死徒的雙面間諜。”

“那也太離譜了。”梅林走到他身邊坐下。

“要吃點東西嗎？或者喝點魔藥也行。我聽治療師說你已經兩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他很想拒絕，哪怕他的胃已經像是火燒般疼痛。可他什麼也吃不下去，看到任何東西都沒有胃口，或者說他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嘔吐，身體比任何時候都要感到虛弱，頹廢、無力，只有心悸一陣陣，每一次都令他心焦不已。

“好。”

可他還是點了點頭。

梅林注視了他片刻，有些無奈地握住他的手。

“你看起來分明什麼都不想吃。”梅林的聲音很輕，像是唯恐驚擾到他的思緒，“我理解這種感覺，曾經我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但周圍的朋友都努力勸我吃點什麼。

“我接受了這種善意，所以現在也希望能做出同樣的行為。”

“我知道。所以我答應了。”雷古勒斯靠在了梅林的肩上。他很少會做出這種逾越的舉動，哪怕他已經說過喜歡，卻依舊在絕大多數時間都維持禮儀。

但現在他實在無力去支撐什麼。

梅林看了他一會，突然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認為沃爾布加的死亡是你導致的嗎？”

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情陡然在雷古勒斯最放松的時候被血淋淋地撕開，他的手猛地一抖，強壓下腦內瘋狂的思緒，盡全力控制著情緒。

“是。”他說，“她死在我的面前，盡管西裏斯捂住了我的眼睛，也沒有讓我聽到她後面在說什麼——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好話。”

他捂住臉，嗓音開始顫抖。

“其實西裏斯某些話說得一點不錯，我不是沒有怨恨母親的時候，她控制我，在我做出任何不符合她心意的事情時都會發瘋。最嚴重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只要聽到她的聲音都會感到恐懼的地步。

“每天早上聽到她起來時在走廊上走過的動靜時，不管前一天睡得有多麼晚我都會立刻驚醒，恐懼她是否會在下一秒就推門而入斥責我浪費時間。

“事實上，直到現在我都會條件反射地在她起來後就離開房間。”

雷古勒斯松開手看向梅林，他的眼眶泛紅，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我恐懼她，卻也愛著她。我知道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我無法不為母親的離去感到痛苦，無法不覺得是我害死了她。”

家庭關系總是難以處理，梅林一直都這樣覺得。從前很多時候她都盡量避免接觸這些，可這一次她意識到除了她以外，雷古勒斯不會願意和任何人敞開心扉。

“那你覺得，如果你不和她說後果又會怎麼樣？”她問，“在伏地魔失敗後，她又會怎麼想？”

雷古勒斯的動作停了下來。很短的時間裏他的表情完全變了。

“如果伏地魔失敗了……”他緩慢地開口，“西裏斯是鳳凰社成員，我也背叛了伏地魔，布萊克家不會有事。但母親肯定無法接受這一點。”

他能想象出那副場景，母親一定會憤怒不已，聲嘶力竭地怒罵。整間屋子裏都會是母親不知疲倦的喊叫聲。雷古勒斯曾經見到過母親因為西裏斯離家出走的行為發瘋般地嘶吼，直到氣急攻心病倒為止。

“讓她和魔法部以及鳳凰社那群人相處，等于要她的命。”梅林如此說，“她也不可能接受這些。”

這番話莫名讓雷古勒斯察覺到一絲怪異，梅林的語氣實在太篤定，就好似沃爾布加一定會出事那樣。他看向梅林，梅林對著他點頭。

“就像你想的那樣，雷爾。”剩下的話梅林沒能說出來，但他已經結合上下文猜到了什麼。

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奇怪梅林如何知道很多事情，伏地魔的身份、藏在石洞裏的魂器、以及藥水的作用。現在他明白了——梅林確實早已經經歷過這一切。

“所以，在我死後母親也離開了？”他問。

“你可以再多想一些。”梅林說。

“我活著的情況下，不論如何我母親也會離開？”他又問。

梅林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所以不管我做什麼、不管發生了什麼，她的死亡都是注定的？”

當他看向梅林時本想問難道要因為母親遲早會死亡就要放下這一切時，驚訝地看到梅林眼角滑落淚水。淚水滴落的那刻，他的心髒也仿佛大地震般顫動著，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誰都是一樣的，雷爾。”梅林說，“曾經我總覺得我害死了很多人。”

雷古勒斯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他想說這和你沒有關系，他想說這些事是不一樣的，可他也知道他其實并不了解梅林，無法得知梅林是否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我并不想像西裏斯那樣說，和你沒有關系，因為這些事情本來就都連在一起。”

梅林按住他的肩膀站了起來，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

“但我想告訴你，活著的人永遠比離去的人更加重要。我投身未來，不想再讓思緒困在昨天。雷爾，你也可以有這樣的選擇。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支持，哪怕你要為此選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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