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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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眼前這位自我介紹說是“中陰界游手好閑人士緞君衡”的男子,惠王依舊心懷疑慮,她看向玄同,見他并沒有戒備之色只是略帶好奇地看著緞君衡的衣著便松了口氣。她知道這孩子的直覺很不錯,如果他覺得緞君衡沒有威脅那多半便是如此了。
就算這孩子的直覺偶爾錯了一回也不打緊,有她在,就只當是交了一回學費了。
“阿惠可以跟我來?!本劸庹f道,“從這裏到王殿還是有段距離的,這中陰界的風景極具特色,民風淳樸生機勃勃,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聽我給你細細地介紹介紹哈哈哈?!?br />
他說話的背景是一條從泥沼中躍出又落入沼中濺起一片泥點的巨大猙獰怪魚。
惠王:……
她在心裏嘆息了一聲,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跟在緞君衡身後,聽他一路上睜著眼睛胡說八道,過了一段時間倒也真的聽出幾分趣味了。這也難怪,緞君衡顯然是一位博覽群書、見識廣博的風趣之人,無論是怎樣的胡言亂語,他都能隨手捏出些典故來,使他說的話聽著好似真有那麼一回事。更何況,若是細致品味此人所說的那些這個母怪獸和那個公怪獸的風花雪月之事,似乎能從中瞧出幾分人情世故的智慧來。
‘此人絕非凡夫俗子?!萃跣闹幸延写Ф?,她既欽佩緞君衡的學識見解,對他也不由地多了幾分戒備,這戒備表現在她雙手微微加重的力道之上,玄寶被緞君衡的故事迷住了沒有注意這細微變化,而玄同則悄悄地瞥了她一眼,也回握了一下,以示安慰。
“你是劍客嗎?”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忽然問道,“我想聽聽你的劍聲。”
緞君衡和惠王都愣了一下,片刻後,惠王代替玄同道歉道,“請緞兄不要介意,這孩子自小醉心于劍,對劍客十分感興趣,見誰都問。”
“原來如此,看來我先前并未感覺錯。”緞君衡笑道,“這孩子天生劍覺驚人,日後定然在劍之一道上有不凡成就。不過阿惠啊,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看著孩子可不是見誰都問,他應該是在我身上感覺到了劍的氣息。”他蹲下身,與玄同平視,眉眼含笑,“你真是了不得呢?!?br />
這溫和的口氣讓玄同向後退了一步,躲在了惠王的身後。惠王先是被這舉動一驚,以為他從緞君衡身上察覺到了什麼惡意,而後才發現他只是不善于面對這樣直白的誇贊因而有些害羞罷了。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對緞君衡說道:“這孩子似乎很喜歡緞兄呢?!?br />
“他的劍是好劍?!毙吐曊f道,他沒承認自己對緞君衡的好感,但也沒否認,“只是很久沒吟唱了。”
“在沒有用的時候,劍還是要收得好好的?!本劸庑Φ溃斑@樣對所有人都好?!?br />
惠王也有這樣的想法,強大的武力壓制很有用,因而更需要克制。思想上的共通之處讓她對緞君衡的好感多了一些,說話也更加隨意自然了。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緊接著便是越來越近的求救之聲。
“是紅潮!紅潮來了!”
聞言緞君衡面色瞬間一變,眼中神色也變得冷峻無比。
“紅潮是什麼?”惠王皺眉問道。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大片紅色的雲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沖來,等它到了他們眼前,惠王才看清那不是什麼紅雲,而是一大群醜陋的小飛蟲,他們的翅膀不停地扇動著,嗡嗡嗡的聲音蓋過了這片天地的一切嘈雜,讓人連思考的餘暇都沒有。
惠王立刻架起了一道冰牆,這雖是她隨後做出的粗品,但眼見著蟲群在倏忽之間便將冰牆齧穿,她還是感到了幾分壓力,心知這些蟲子不是凡間尋常之物,只怕普通的術法奈何它們不得。她一面補造冰牢分割圍困衆蟲,一邊打量周圍環境。發現目之所及皆是周遭亡命奔逃的百姓,耳邊所響盡是求天告地、鬼哭狼嚎,所感之情無一不是極度憤怒與恐懼……這景象與昔日碎島遭佛獄偷襲之景是何等相像!與師兄當年所夢之景是何其相像!惠王眉目一凜,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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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陰界屢經紅潮肆虐,百姓之苦已是家常便飯,哪裏有資格被王知曉。宙王并非急于有所建樹的有志君主,這紅潮又不是因他而起,他又不是第一個對此束手無策的君主,自然不需要為此操心太多。
不過若是有把這麻煩轉嫁到別人手中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就是了。所以當初佛鄉代表天之佛來尋他,欲以在中陰界封印為禍天下的天之厲的下半身時宙王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天大機遇,將三分的為難表演到了十分,成功把將紅潮引進苦境設置為交換條件。
只可惜在這樁交易中他出了一些小小的紕漏,如今天之厲的半截軀體已經化作中陰界的地標,但紅潮還沒有離開中陰界,在這場交易中,他莫名地陷入了劣勢。雖然說天之佛不會無恥到毀約,但當他提出附加條件的時候……
宙王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這抽魂嘛,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彼﹃终普f道,“天之佛肯為中陰界緩解紅潮之禍,這點小忙我自然是應當幫的。”
天之佛知道對方這是在提醒他履行約定,雖已下定決心,但想到即將為蒼生而犧牲的數條無辜人命心中猶是痛楚難忍,再看臂彎中對外界一切猶無所覺的孩子,縱然知曉這是天之厲污他佛體的恥辱證物、知曉這是魔族禍患,不忍之情仍然違背他的理智在他胸膛中激蕩。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一走了之,做一回背信棄義的小人。
然而他不能。
天之厲只是被封印而不是被鏟除,他日後自有複生的機緣,天下蒼生又將面臨滅頂之災,而到那時若想要阻止他,中陰界的力量必不可少。
“還請宙王放心,答應中陰界的事,樓至韋馱絕不會食言。”他咽下所有不忍,以清冷果決的語氣說道。
“哈哈哈,天佛的信譽小王自然是相信的?!敝嫱跆搩^地笑道。
他暗忖此回定然要留下些後手,但今日會面仍需給天之佛一些顏面,因而伸手去接那嬰兒,準備等天之佛履行承諾後再動手抽魂。只是他這動作做得突然,天之佛下意識地將手縮了回去,把嬰兒護在懷中。待瞧見宙王莫名視線後,他才反應過來,將孩子面部轉向外部撇過頭不忍再看。
“多謝。”他輕道一聲,將孩子交到宙王手中。
“那便請天之佛動手吧?!敝嫱趺C然了神色,看上去還真有幾分為民著想的明君模樣,“中陰界百姓的安樂便交到天佛手中了?!?br />
“報!”
宙王話音未落,門口一傳令小兵匆匆而入,他雖以面罩蒙面,但言語之間的欣喜之情根本無法遮掩,“報告王,喜事!大喜事啊!”
剛剛營造出來的悲壯凝重氣氛被破壞得徹徹底底。
自感凹造型沒成功的宙王面色一沉,冷聲問道:“什麼好事讓你忘了這王殿裏的規矩?”
進門報喜的士卒并未察覺到王語氣中的殺意,只是興奮地彙報道:“啓稟王,方才在中陰界肆虐的紅潮在瞬息之間全部消失了!”
下一秒,他人頭落地。
“紅潮消失,事關重大。”宙王不需多動作,殿中侍衛們熟練地收走了地上的軀體,而他則轉向天之佛,努力找回之前威嚴肅然的狀態說道,“還請天之佛親自去當地檢驗一番,以免有什麼差錯?!?br />
天之佛看著被擡走的軀體,念了一聲佛號,應允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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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那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吧?!?br />
“這麼大的好消息,不知道王會給他什麼獎賞。”
聽著周圍士卒的議論之聲,惠王輕笑了一聲,幫玄同梳理頭發,方才為了確保紅潮都已經被除盡而不是躲在哪裏,她可是好好地折騰了這孩子濃密的紅色長發一番,直到確保裏頭沒有一只漏網之蟲後才放下心來。
“不要盯著我啦,玄寶?!备袘缴磲嵋暰€,惠王輕聲說道,“那東西太危險了,我不可能拿給你玩的?!?br />
“你要聽阿惠師父的話,十一弟?!敝粚Ω信d趣的玄同立刻幫腔道。
“我估計一會兒就有人來了解這件事了?!本劸庠谔魍环_定這附近都沒有紅潮後走向了幾人,“你打算照實說嗎?”
“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我還能編瞎話嗎?”惠王無奈道。
方才她掏出九黎壺將紅潮盡數吸入壺中封印,巨大吸力自然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周圍人看得一清二楚,待失態平息後,士兵也過來詢問過程,幸好有緞君衡在,他們的問題還算有分寸。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佛鄉的人情可就欠大了。”緞君衡輕聲感慨道。
“嗯?”
瞧見惠王投來的迷惑目光,緞君衡擺手笑道:“沒什麼,我自言自語罷了?!?br />
惠王沒有問下去,事實上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佛鄉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看見過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
先請一個假,周五有家長會,聽別的老師說會開到晚上九點多,所以可能來不及更新了,周五的更新會挪到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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緞君衡正式上崗成為奶爹。
希望這一周能寫到土神門出場……話說他本名叫什麼來著我竟然一時想不起。
沒有罪牆了沒有罪牆了沒有罪牆了!
高不高興?
驚不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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