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神闕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當初他們二人互不信任，編造身份與對方交流，雖然事實證明這毫無必要，但謊言說到後頭便難以自圓了，再加上他們又定了情……

想到這裏，他驀地感到面上有些發燙，阿藥當時仍沒有坦誠真相而是接受了他的提議，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早已對他有意？他剛剛這樣想，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再反觀這個猜測，覺得就算她是男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妖又不是人，哪有那麼多的禮法、那麼多的倫常要守？

夜半時分，他對著那張琴將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說出了口，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讓他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許多事都需要時間來證明，若是說出口的言語一定是真的，那些被他欺騙的敵人恐怕不會瞑目。

收拾好心情，墮神闕繼續為自己目前的任務而奔波，他趕到了雲眉棧，見到了那位臥雲先生。雖然眼前之人滿頭黑發五官也較素還真柔和了幾分，但與清香白蓮并肩作戰已久的墮神闕還是識破了這表象之下的真實。

“素還真，你這是……”

“噓……”眼見著墮神闕認出了自己，素還真為了之後的計劃不得不制止他的高聲宣揚，將他帶到雲眉棧之後的客房，無奈地說道，“好友，我改頭換面自然有我的目的，還請好友不要貿然叫破。”

“啊，抱歉。”墮神闕自覺將一個“他鄉驚遇故知”的場景演繹得惟妙惟肖，便又恢複了往日的儒雅沉靜，說道，“我沒想到臥雲先生在這裏。”

“你來此是為了尋臥雲先生？”素還真驚訝道，“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是這樣的……”墮神闕如此這般地將朝玉京與琴魔結緣之事告知了素還真，當然他將自己搶琴一事瞞了下來，只說朝玉京是他的舊友。

“原來如此。”素還真略略沉吟了片刻後說道，“當日我看琴魔此人品行高潔，也沒有一般魔所具備的兇狠好鬥，因而自覺可將其拉攏。如今他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推卻，過于矜持，那便是看不起人了。”

墮神闕很想讓素還真答應，但他沒忘記自己現在是一個心懷他人、心懷天下的苦境正道，因而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私利，勸道：“琴魔雖然與魔魁、斬海不同，但終究是魔，且他的觀察力頗為敏銳，若是發現了你的身份……”

素還真伸手打斷了墮神闕接下來的話語，笑道：“琴生好友，我知道你的擔憂，自我以臥雲先生之名與他相會時，往後種種我皆有覺悟。”

“覺悟可不是準備。”墮神闕皺眉道。

素還真忍不住笑了兩聲，而後說道：“琴生好友啊，請你放寬心，這麼多年來，我可曾讓你們失望過？再說你可還記得，當日我化身靈嘯月，可不是瞞過了你？若不是采鈴叫破，只怕你到現在都不知道靈嘯月便是素還真。”

墮神闕心想這擔憂表現到這種程度應是足夠了，于是松了口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去了。”

“確實如此。”素還真說道，“到時候恐怕還要請好友帶路。只是好友……”

“你放心，我心中有數，定然不會叫破你的身份。”墮神闕承諾道。

素還真點了點頭，笑道：“多謝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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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王對于墮神闕那裏的變故不算太清楚，雖然寂寞侯主張等待時機，但是他同樣建議她不要完全斷絕和魔界的往來，聖母和天魔的態度難以改變，但其他人也同樣可以接觸一下。

他為晦王擇定的人選是泣花魂與龍王鱽。

泣花魂是聖母所化的魂體，龍王鱽則是能夠與魔魁抗衡的魔界強者。泣花魂內心足夠善良，而龍王鱽則離經叛道、對泣花魂情根深種，是很好的拉攏對象。如今對他的籠絡也是迫在眉睫，因為以龍王鱽的性情，對天魔心悅臣服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果晦王明目張膽地挖牆角恐怕會有不利影響，但要是只是恰到好處、事出有因的示好，當日後龍王鱽成為天魔的肱骨之臣時，他自然會更信任晦王一些。

要獲得龍王鱽的好感，除了面對面地挑戰以力量使他心悅臣服外，就只能從泣花魂下手。晦王苦思良久，不知該將這個艱巨的任務派給誰。通常這類考驗人際交往能力的活她都是交給雖然沒有讀心術但深諳人情通曉人倫的小歲或白澤負責的，如今小歲不在身邊，九黎壺中的衆妖中……

想了想那些看上去兇狠無比但實際上一個比一個思慮單純的妖仙，晦王使勁地搖了搖頭，而後沉重地嘆了口氣。

“晦王可是在為與泣花魂拉近關系一事擔憂？”寂寞侯問道。

晦王為自己日漸變廢的情況反思了一秒，而後便以期待的眼神看向了萬能的丞相。

“丞相可有什麼良策？”

“臣認為，晦王親自前去最好不過。”寂寞侯給出了一個晦王意料之外的答案。

會意外不是因為這個建議本身，而是這個建議居然是從寂寞侯口中說出的。

那可是會不斷和她強調王的威儀絕對不在于事事親力親為的寂寞侯啊！

“可是……”晦王有些猶豫地問道，“泣花魂不過是區區一個魂魄化體，我以南溟晦王這一國之主的身份接近她豈不是太紮眼、太可疑了嗎？”

“晦王莫非沒有聽說過化身之術嗎？”寂寞侯笑道，“如果晦王不想如此費力的話，也可以嘗試易容之術。虛構一個人物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可是長期虛構一個人物很難。”晦王皺眉道，“日後若是泣花魂問起，我難道次次都要拋開政務來招待她嗎？”

“晦王果真是不習慣說謊之人。”寂寞侯搖頭道，他似乎很是無奈，“如今苦境的邪道那麼多，那人身為古道熱腸的俠士自然需要奮戰在斬奸除惡的第一線，將性命獻給戰場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是嗎？”

晦王：……

你可以的。

易容術不是晦王擅長的領域，幸而當日她曾經在獨孤寧珂的愛將狐妖尉遲嫣紅那裏見識過這樣的本事，由于沒有妖狐的天賦，她當然沒可能將其運用自如，但在正邪劍仙這樣見多識廣的高人的指導下，她多多少少也會了一點皮毛。對方又不是她的熟人，只要再收斂一下武學氣息、改變一下妝容應該足夠隱瞞真實身份了。于是晦王用法術稍稍改變了一下五官臉型，又用泥土略微抹黑了面部，再換上破爛至極的衣服，拿了根竹棒，活脫脫一個女乞形象，任誰都瞧不出她和端莊溫和的南溟晦王是同一人。

只是寂寞侯好像不是很高興。

在催眠自己這只是暫時的裝扮之後，對于糾正晦王的形象和審美頗有執念的丞相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用專業的眼光評價一下這身裝束。

“還不夠，陛下。”他說道，“沒有任何一個乞丐的身上沒有氣味，所以您還是……”換一種裝扮吧！

“好，我懂了！”晦王立刻吩咐道，“立刻給我去搜羅乞丐的服飾，假作氣息實在是太麻煩，哦對了，要是實在找不到的話我去馬廄裏睡一夜也可以啊。”

寂寞侯：……

片刻後，他無奈扶額嘆息著認命般地建議道：“其實丐幫之人多嗜酒，晦王您酒量也不差，不妨在身上灑些酒水，以酒香遮掩也是可行的。”

晦王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可以，便找回了剛才領命而去的人，改命他去討些便宜的烈酒來，通常情況下，一個乞丐是很難喝得起很好的酒的。

她的細心和靈活一直是寂寞侯所欣賞的。

感慨了一句人無完人、瑕不掩瑜後，寂寞侯又向晦王詢問了她扮作乞丐的意圖。

“一個衣著光鮮的人突然找上門，別人自然會不斷揣測他的身份，猜他是來自哪一股勢力。但如果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便不一樣了，別人會更關注他自身，如果他表現出自己是一個隱士，別人也會相信的。”晦王這番推測完全是自己的經驗之談，她自己也知道很有可能會發生與此不同的意外，因而她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一個不重視物質享受的人總是比一個事事要求精致的人更容易得到龍王鱽這樣的人的好感。”

寂寞侯想了想，感到這理由還算過得去，因而贊成了晦王的初步設計，并問了更關鍵的話題。

“那麼，您想如何接近泣花魂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是因為出去浪了。

強推《謀殺歌謠》，中文音樂劇，比我原先預想的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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