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他揪來這裏之前能不能先教訓他一頓？”因為找到了三觀相合、脾氣相投的小夥伴，三月草原本較為活潑的個性也顯露出來，她興致勃勃地建議道，“之前我完全不是它的對手，如今我劍法長進了一些，正好能夠用它來試試自己的斤兩。”

殤不患下意識地覺得三月草在說“它”這個字的時候充滿了惡意，但是他很快忽略了這一點，以同樣興奮的態度與三月草探討道：“可以啊，雖然知道那家夥不簡單，但沒想到他深藏不露到這種地步。看來他插手天刑劍之事的目的并不單純，我們必須得查明真相，我可不想白白地被人耍著玩。你與他對戰，我來幫你壓陣，那家夥貫會使用陰招，尤其要注意他吐出的幻煙，那東西當真是個麻煩。而且他的人脈似乎很廣，我們得小心他還有後手。”

“嗯嗯，你說過它已經集合了一些很奇怪的旅伴，這些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他們肯攙和這件事肯定是與掠風竊塵達成了某種交易，我們必須要小心。”

“沒錯……”

兩個并不以謀略為長的外鄉人嘀嘀咕咕地討論著“抓捕某沒良心沒下限沒節操白毛的一百個注意事項”，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手舞足蹈起來。酒樓內的殺無生其實早就注意到了突然到來的兩道氣息并且認出其中一人便是白天見到的鬼鳥的旅伴，只是他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遲遲沒有進來找他，只是就這樣在門口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他一開始的確沒打算為了這種事多做計較，然而見那兩人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似乎越來越放肆，他還是感到了三分火氣，主動向那兩人走去。

“我還以為是趁著夜色要來這酒樓偷竊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原來……”他的話沒有能說下去。

雖然比那日擂臺上的模樣更加成熟，但是他還是能夠認出那張面容。畢竟那是少見的見證了他刻骨銘心的那一日、本來應該早已亡于他的劍下的人。

“啊，無生先生……”三月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與殤不患聊得太開心都忘記了到這裏來的正題，有些尷尬地打招呼道，在說出這個稱呼後，她便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難道要說“當年被你一劍捅穿的其實是我不小心流落異界的身外化身，這才是我的本體哦”這樣的話嗎？

她不想讓氣氛太沉重，但也知道她的態度不應該太輕佻。

“真是意料之外的人。”殺無生冷笑了一聲後說道，“當年的那場騙局……莫非其中也有你的一份？”

“絕對不是這樣的！”三月草激動地否定掉，“當年我也是被掠風竊塵所欺騙，參加討伐是這樣……後來對你出手也是這樣……”說到後面她的聲音逐漸低落下去，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讓她的內心無比沉重，“不過主要是怪我自己蠢，怪我學藝不精。”

“哼，算了，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殺無生冰冷地說道，“只要你不阻礙我殺了那家夥，我可以裝作沒看見你。”

他的殺意是真的。

那慘痛的一日，除了他自己，他不希望任何人記得。

殤不患拍了拍三月草的肩以示安慰，三月草深吸了口氣，說道：“你放心，如果你需要，我一定盡全力幫助你，絕對不給那家夥再次逃跑的機會。”

“哎呀，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小草你竟然會說出這麼薄情的話呢。”掠風竊塵的聲音忽然傳來，三月草不相信以他的智謀會猜不出他們此刻說了什麼，但他的聲音中居然依舊帶著笑意，“真是讓人傷心。”

“別這麼親昵地叫我。”三月草說道，“你到底有什麼盤算。”

“不過是一次見義勇為而已，你也說我罪孽深重，難道還不允許我為自己積德嗎？”掠風竊塵笑道，“我只是來提一個建議。”

“建議？”

“我記得小草你的箭術不錯，一定能夠準確地射中魔石像的命脈，無生也很會吹笛子，那支能夠破解迷宮魔法的道具笛子應該難不倒你吧。”掠風竊塵笑瞇瞇地說道，“不如你們一起加入我的隊伍，等通過魔法迷宮、抵達蔑天骸的巢xue時，我定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交代？”殺無生嗤笑了一聲後說道，“僅僅是交代？”

“哎呀哎呀，真是沒有辦法。”掠風竊塵搖了搖頭說道，“我給無生的交代便是我的項上人頭如何？”

“你以為我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可以。”

出現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三月草吃驚地看向殺無生，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相信掠風竊塵的保證。

“反正到時候你也沒地方可逃。”殺無生說道。

“不是的，無生先生，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的。”三月草急切地說道，“這家夥……”她正想說明掠風竊塵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又覺得這種事還是直接上手比劃更好，于是利劍霎時出鞘，雪亮的劍鋒刺向掠風竊塵。

掠風竊塵的眼神稍稍嚴肅了一些，他的面上甚至出現了一瞬的驚奇。

鏘！

煙管架住了劍身。

“不僅劍變了，你的劍招變化也很大呢。”掠風竊塵笑道，“小草，我對你的來歷越發感到好奇了呢。”

不同于原來那不算精純的模仿，經過了數十年的修行，三月草早已將一切所學融會貫通，找到了自己的獨特劍道。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她的劍法恰如月光拂照下的林中幽草，若是因為那可憐可愛的模樣心中松懈，只怕剎那便會被吞入黑暗之中。

“連這一劍都能輕易接下，看來我依舊小看了你。”三月草冷笑道，“無生先生，以這家夥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在任何地方自由來去，他如此隱藏實力定然別有所圖。”

殺無生沒有說話，他以一種似敬畏又似貪婪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劍。三月草看見他的眼神，忽然明白了這個殺手內心除了複仇以外還存有另一件渴求的事物。

劍道。

她心念一動，手中之劍再次揮起，招招逼向掠風劫塵的要害，掠風竊塵的面容上雖然仍舊帶著那令人討厭的笑意，但是他的眼中已經有了顯而易見的肅然之色。苦境與這名為東離的地方存在時間差，哪怕是他，大概也想不通為何一個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練出風格如此迥異的劍法吧。

“哎呀，看來你也是站在大海邊緣的人啊。”掠風竊塵笑道。

在場的人都聽懂了他的比喻，無論執劍人的品行如何，掠風竊塵確實是一個頂尖的劍客，而頂級劍客之間的交鋒無疑是令同為劍客的看客無比激動的。殤不患注視著他們一招一式的比拼，感到沉寂已久的劍客血液也有幾分沸騰了起來，莫名地感到手癢。

“因為看見了大海所以感到無趣了嗎？”三月草冷笑道，“你劍法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告訴我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自我中心的享樂者呢。”

曾經她覺得來自森獄的玄同太子所說的劍語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是當她自己的修為到達了一定境界後，才真的發現從劍來了解一個人是多麼便捷的方式。若不是依靠劍法中透露出的信息，三月草怕是一輩子都看不進掠風竊塵這個人的內心吧。

雖然如今她看到的也不過是最外圍的那些東西。

“嘛，這評價倒也算是不壞。”掠風竊塵的面上沒有絲毫慚色或恥意，如果不是因為他手中還握著劍只怕就要忍不住鼓起掌來了，“不過想得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劍中才會有不該有的瑕疵。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對無生負有某種責任吧？實在是太高看你自己了，以無生的性格，他能夠記住你的名字和臉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個人可是很執著的哦，執著的人可不會在心裏裝太多的東西。”

掠風竊塵真的很擅長討人厭。

殤不患這樣想著，然後拔出劍加入了戰局，被漆成銀色的劍身將兩柄劍分開。

“你這是在建議我們休戰嗎？不錯的……”

掠風竊塵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殤不患一拳揍到了他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低燒ＱＡ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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